那个地方是什么样?
他们就在河边,在从未被伐光的森林里。这些树都有一千年了。蜥蜴和小猴子一辈子都住在树上,根本就没下来过。它们住在世界的屋顶上。
但我们在下面的小径上,那儿很黑吧?
黑得很舒服。那种黑,你的眼睛会越来越喜欢。现在下起了雨,但大树的枝叶太稠密,只有一丁点水雾透过浓荫落了下来。我们身后新长出的恩比卡藤蔓从地面往上卷曲、攀爬,我们的脚印变成了小水洼。
我们来到河边后,会怎么办?
的悬索桥。我是根据阿纳托尔的描述构想出这幅画面的:男人和女人身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裙子,悄无声息地行走于森林的小径上。有时,当我旧疾复发,躺在他的臂弯里时,他就会这样安慰我,给我讲一整夜的故事,不叫我做噩梦。奎宁只能勉强抑制我的疟疾,现在这里已经有抗药菌株了。我发烧时做的噩梦总是千篇一律,这最初的警示表明我离被疟疾击倒已然不远了。那股熟悉的深蓝色绝望侵入了我的睡眠,我正在过河,回首望着乞食儿童那一张张脸:“Cadeaux!Cadeaux!”随后,我就在我们两人的国度里醒来,发现我们正躺在倾斜的蚊帐之下,月光将它染成了银色。这时我总是会想起布隆古,我们最初就是在那里像这样躺在一起的。当我因发热而全身发抖、说着胡话时,阿纳托尔便会搂着我,将我宽恕,使我得到救赎。对我来说,我们的婚姻是一段极其漫长的康复期。
现在,他们正在走回家,贝埃内。挽着一篮子从森林里采的棕榈果和兰花,他们还在唱歌。
唱什么歌?
哦,什么都唱。唱鱼的色彩,还唱着如果他们的孩子是用蜡做的,那他们该有多乖巧。
我笑了。他们是谁呢?有多少人?
我们当然要过河。
我笑了。哪有那么简单!要是渡船坏了,另一头也没有电池,该怎么办?
在刚果王国,贝埃内,是没有电池的。没有卡车,没有道路。他们拒绝发明轮子,因为轮子没用,只会陷在泥里,徒惹麻烦。要过河,他们有桥。桥就在那儿,从岸边的这棵绿芯樟搭到了对岸的另一棵树上。
我能看见这对夫妻。我知道他们是真实的,他们真实地生活过。他们攀爬到绿芯樟枝干间搭起的平台上,女人停下来,保持了一下平衡,用一只手握住长裙的裙角,
就只是路上走着的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他们是夫妻。
他们那些喜欢惹是生非的孩子没和他们在一起?
还没有。他们上个礼拜刚结婚。
哦,明白了。那他们是牵着手的吧。
那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