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突然大声啼哭起来,小萼打了个冷战,腾出一只手去拍儿子。边上有个女工说,孩子是饿了吧?你该喂奶了。小萼摇了摇头,说,不是,是老浦去了。可怜的老浦,他是个好人,是我把他坑了。
秋仪也没有去送老浦。从坟场回来的那群女人后来聚集到秋仪的家里,向秋仪描述老浦的惨相。秋仪只是听着,一言不发。秋仪的丈夫冯老五忙着给女客人殷勤地倒茶。秋仪对他说,你出去吧,让我们在这里叙叙。冯老五出去了,秋仪仍然没有说话。等到女人们喝完了一壶茶,秋仪站起来说,你们也出去吧。人都死了,说这说那的还有什么用?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待着,我心里乱透了。
这天晚上下雨,雨泼打着窗外那株梧桐树的枝叶,张家的小楼在哗哗雨声中像一座孤立无援的小岛。小萼抱着悲夫在室内坐立不安。后来她看见窗玻璃上映出秋仪湿漉漉的模糊的脸。秋仪打着一把伞,用手指轻轻地弹着窗玻璃。
小萼开门的时候,眼泪止不住淌了下来。秋仪站在门口,直直地注视着小萼,她说,小萼,你怎么不戴孝?小萼低着头回避秋仪的目光,嗫嚅着说,我忘了,我不懂这些,心里乱极了。秋仪就从自己头上摘下一朵小白花,走过来插在小萼的头发上。秋仪说,知道你会忘,给你带来了。就是雨太大,弄湿了。小萼就势抱住秋仪,哇地哭出声来,嘴里喊道,我好悔,我好怕呀,是我把老浦逼上绝路的。秋仪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男女之事本来就是天意,生死存亡就更是天意了。你要是对老浦有情义,就好好地养悲夫吧,做女人的也只能这样了。
秋仪抱过悲夫后就一直不放手,直到婴儿酣然入睡。秋仪看着小萼给婴儿换尿布脱小衣裳,突然说,你还是有福气,好坏有一个胖儿子。小萼说,我都烦死了,你要是喜欢就抱走吧。秋仪说,当真吗?当真我就抱回家了,我做梦都想有个儿子。小萼愣了一下,抬头看秋仪的表情。秋仪背过身去看着窗外,我上个月去看医生了,医生说我没有生育能力,这辈子不会怀孩子了。小萼想了想说,没孩子也好,少吃好多苦。秋仪说,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吃点苦算什么?我是不甘心呀,说来说去都是以前自己造的孽,谁也怨不得。
两个人坐着说话,看着窗外雨依然下着,说话声全部湮没在淅淅沥沥的夜雨中了。小萼说,雨停不了,你就陪我一夜吧,我本来心里就害怕,有你在我就不怕了。秋仪说,你不留我我也不走,我就是来陪你的,毕竟姐妹一场。
午夜时分,小萼和秋仪铺床睡下,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