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快地花吧。小萼看着那叠钱疑惑地问,上哪儿弄来这么多钱?老浦不耐烦地说,那你就别管了,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靠着这笔钱,小萼和老浦又度过了奢华惬意的一星期。小萼抱着悲夫上街尽情地购物,并且在恒孚银楼订了一套黄金饰物。小萼的心情也变得顺畅,对老浦恢复了从前的温柔妩媚。直到有一天,天已黑透了,老浦仍不见回来。来敲门的是电力公司老浦的两个同事。他们对小萼说,老浦出了点事,劳驾你跟我们去一趟吧。小萼惊惶地看着来人,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把悲夫托给楼上的张太太,匆匆披上件大衣就跟着来人去了。
在路上,电力公司的人直言不讳地告诉小萼,老浦贪污了公款,数目之大令人不敢相信。小萼说不出话,只是拼命拉紧大衣领子,借以遮挡街上凛冽的寒风。电力公司的人说,老浦过惯了公子少爷的生活,花钱花惯了,一下子适应不了新社会的变化。这时小萼开始呜咽起来,她喃喃地说,是我把老浦坑了,我把老浦坑了。
老浦坐在拘留所的一间斗室里,看见小萼进来,他的嘴唇动了动,但是没有说话。老浦的脸色呈现出病态的青白色,未经梳理的头发凌乱地披垂在额上。小萼走过去,抱住他的头,一边哭着一边用手替他梳理头发。
没想到我老浦落到这一步。老浦说。
没想到我们夫妻缘分这么短,看来我是再也回不了家了。你一个人带着悲夫怎么过呢?老浦说。
等悲夫长大了别让他在女人堆里混,像我这样的男人没有好下场。老浦最后说。
老浦站起来,揽住小萼的腰,用力亲她的头发、眼睛和嘴唇。老浦的嘴唇冰凉冰凉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茫然而空洞的白光。小萼无法忘记老浦给她的最后一吻,它漫长而充满激情,几乎令人窒息。直到很久以后,小萼想起与老浦的最后一面,仍然会浑身颤抖。这场疾风,bao雨的婚姻,到头来只是一夜惊梦,小萼经常在夜半发出梦魇的尖叫。
昔日翠云坊的妓女大都与老浦相熟,一九五四年三月的一天,她们相约到旧坟场去送老浦最后一程,看见老浦跪在那里,嘴里塞着一团棉花,老浦没穿囚服,身上仍然是灰色的毛料西装。当枪声响起,老浦的脑袋被打出了血浆,妓女们狂叫起来,随即爆发出一片凄厉的恸哭,有人尖叫,都是小萼,都是小萼害了他。
小萼没有去旧坟场。老浦行刑的这一天,小萼又回到玻璃瓶加工厂上班,她的背上背着儿子悲夫。小萼坐在女工群里,面无表情地洗刷着无穷无尽的玻璃瓶。到了上午十点钟光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