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一声不吭,落在我后面一点点,好像是随时等我通知她向后转。她手里玩一种这一带孩子都会的游戏。几根弦两头各拴着一个硬球,用手操动,硬球相互弹击,就能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有点像足球拉拉队手里的小摇旗。我觉得她这么做是在有意取悦我。这样赶她走就变得更加困难。加上我已经好几天没和任何人说过话了。
当我重新换好衣服下楼的时候已是六点一刻。简的父母也住在街这边,与我相距十二栋房子。鉴于我提前四十五分钟准备完毕,我决定出去走走消磨些时间。天色昏暗。我站在门口思忖着最佳线路。查理在街对面修理另一辆汽车。他看见我了,于是我不自觉地朝他走过去。他抬起
间才穿戴好。我先把黑色西服烫了一遍,黑色在我看来恰如其分的,然后我挑了一条蓝色的领带,因为我不想黑得过头。可就在差不多要出门的时候,我忽然改变了主意。我回到楼上把西服、衬衫和领带全都脱了下来,我突然对自己的一番精心准备感到厌恶。为什么我那么渴望获得他们的认可?我又换上了刚才穿过的那套旧裤子和运动衫。我后悔洗了澡,只好拼命地把脖子后面的古龙水洗掉。可是还留着另一种味道,那是我洗澡时用的香皂的气味。星期四我用的就是同一块香皂,那个小女孩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便是,
“你身上有股花香。”我出门恰巧走过她家的小院子。我没理她。我尽量避免和小孩说话,因为面对他们很难拿准腔调,还有他们的直截了当也令我困扰,让我无所适从。这个孩子以前我见过很多次,通常自己一个人在街上玩,或者看查理干活。她从院子里走出来跟着我。
“你去哪儿?”她说。我还是没理她,最好她快点失去耐性。况且我也没想清楚要到哪儿去。她又问我:“你要去哪儿?”
我停了一下,说:“不关你的事。”她跟在我的身后,我正好看不到她。我感觉她在模仿我走路,不过并没有转过身去看。
“你是去屈臣氏店吗?”
“对,我是去屈臣氏。”
她走上前和我并排。“可是今天它关门,”她说,“今天星期三。”我没答话。当我们走到街尾拐角的时候,她说,
“你到底要到哪里去?”我头一回如此近距离看她。她细长的脸,眼睛大而哀怨,细密的棕色头发用红色的橡皮筋扎成一束,和红色的棉布裙子相衬。她有一种诡异的美丽,近乎不祥的意味,像莫迪利阿尼画中的人物。我说,
“我不知道,我只是出去走走。”
“我也要去。”我没说话,于是我们一起朝商场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