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对,我知道。您也知道。可是咱们的处境不好啊。来点帮助也不错嘛。我想农民是不会抗议的。”
我说:“不行。想都别想!”
可是,我想了。这些想法把我给沉到了一口黑乎乎的深井里。借助不知从哪里来的火花,我看见了我儿子时而活着时而死去的面孔。
村长牙齿打战的声音把我从沉思中唤醒。我问他:不舒服吗?他想开口,可是没办到,接着就昏迷过去了。我从酒吧里给办公室打电话,让他们派汽车过来。有个秘书告诉我,跟柏林希腊事务局联系上了。这个部门根本不管犹太人的事。汽车来了。我和酒吧老板,加上一位农民,把村长先生塞进了车里。我告诉司机,先送村长回家,然后再回车站来。与此同时,我到壁炉旁边跟大家
酒的孩子们已经走了。我决定出去转转,冷空气会让我冷静下来,可以锻炼身体;其实,我真想回家,那里有暖和的壁炉,捧上一本好书可以消磨时光。出门前,我告诉女秘书:有急事就去车站酒吧找我。到了大街上,刚一拐过街角,就遇上了村长蒂佩尔基尔施先生。他正要去见我。他身穿大衣,裹着围巾,把鼻子都围住了,加上几件毛衣,让他显得特别臃肿。他解释说,此前不能来的原因是因为发烧到四十度。
我边走边说:别夸张!他在我身后说:您可以去问医生。走到火车站,我看见几个农民在等一辆从东边来的列车,是从总部辖区来的。他们告诉我:列车要晚点一个小时。都是坏消息。我和村长先生喝了一杯咖啡,其间一直在谈犹太人问题。村长双手捧着咖啡杯,说道:情况我都知道了。他的手很细、很白,血管纵横可见。
刹那间,我想到了基督的手。这手应该被描画。接着,我问他:咱们怎么办啊?村长说:把犹太人退回原处。他鼻子上挂着一线浠水。我指指他鼻子。他好像不明白我的意思。我说:擤擤鼻涕!他说:啊,对不起。说完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块白手绢,很大,不太干净。
我说:“怎么退回去?我手里有列车吗?就算有车皮,难道不应该装一些更有生产能力的东西吗?”
村长患的是鼻膜炎,他耸耸肩。
他说:“让他们干活吧。”
“可谁给他们饭吃呢?谁来管理呢?不行,村长先生,我考虑了各种可能性。只有一种办法可行:委托别的部门代管。”
村长说:“要是咱们临时借给本地区每户农民两个犹太人,是不是好主意啊?至少在想出别的办法之前,总是可以的吧。”
我盯着他的眼睛,低声说:
“您知道,这可是犯法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