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专攻儿童心理学,开始跟孩子打交道以后,我切身体会到了这一点。你是不是觉得全天下的孩子都是一样的?”
“怎么会呢。”若槻如此抗议,阿惠却假装没听见。
“大家都这么想,认定孩子是只靠脊髓反射活着的动物,不像成年人那样有复杂的烦恼。可实际跟孩子们聊一聊,你就会发现他们并没有那么单纯,各有各的小心思。没有一个孩子跟心理学教科书上说的完全一样。”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
“所以我坚决反对随随便便给人贴标签,把人分门别类。”
”
若槻回忆起菰田重德咬手时的模样,眼神写满疯狂,好似走投无路的困兽,瞳孔收缩,细如针尖,这表明他本人也感到这一行为带来了巨大的痛苦。他做到这个地步,究竟要向若槻传达怎样的信号?
不必阿惠点破,若槻也能大致猜出那种自残行为意味着什么,激愤、威胁,抑或复仇的宣告?
两人默默走在白川大街上。片刻后,他们来到某栋大楼的地下一层,推开一扇门,门上挂着“纸莎草餐厅”字样的招牌。
明明没有订座,老板笹沼却带他们去了靠墙的位置,因为笹沼是比若槻他们高几届的学长。他曾骑自行车环游世界,遍尝各国美食,回国后便开了这家餐厅,以重现那些美味。若槻上学时曾在这里打过短工,因为这层缘分,他经常和阿惠一起来捧场。
若槻点了点头。
“更何况,说一个人情感缺失,跟骂他是怪物没什么区别。悖德型人格障碍就更莫名其妙了。又老土,又没轻重,更像是警察厅、法务省的官僚搞出来的说法,而不是心理学家归纳的专业术语。那个怪里怪气的金石也就罢了,没想到醍醐老师都用了那
若槻痛感环境确实能影响人的心情。两人用红酒干杯,菜肴陆续上桌,不知不觉中,阿惠拾回了往日的开朗。
餐厅的壁龛中摆着新晋艺术家打造的各色创意陶器。阿惠正后方的作品形状独特,周围长了一圈尖角,让人联想到古代的祭祀器皿,葱黄油绿的釉彩在灯光的映衬下分外动人。
“每次看到这样的作品,我都不由得感慨人心是那样多姿多彩,”阿惠回头欣赏那些陶器,如此赞叹,“你知不知道,我学了这么多年的心理学,总结出的头号真理是什么?”
“不知道。”若槻只能想出会惹阿惠发火的答案。
“每一个人,都是完全不同、复杂至极的宇宙。”阿惠举杯饮酒。若槻帮她添了一杯,感觉她今天的节奏比平时更快一些,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们已经联手干掉了三瓶三百七十五毫升的半瓶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