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晃晃悠悠地撑起身,先试着从床上起来了。一打开两扇门中右边的那扇门,天花板上的白色顶灯就自动亮了。原来这里是装有白色浴缸、坐便器和盥洗台的浴室。我先去解决了内急,洗了把脸和手。挂在毛巾杆上的白色厚毛巾无比松软。映在盥洗台的镜子里的我,身上已经不是那件格子连衣裙,而是被换上了一条粉色的蓬蓬袖睡袍。我打了个寒战,准备从另一扇门走出去,被握住的门把手上却传来钝滞的声音。门是锁着的。这时,鼻尖再次掠过握着脆皮筒的明太鱼滑溜溜的鱼鳍的味道。
“梗子小姐!我起床了!”
侧脸闪躲,也没有拂开她的手。
“糟了,好像真的发烧了。沙罗,去拿体温计。老公,搭把手,扶老师去沙发上睡吧。”
我被二人搀扶着安置在沙发上,又被从领口塞进一个貌似体温计的东西。我感到一家三口的目光都专注地集中在我的腋下。我想看看他们分别是什么表情,眼皮却重若千钧。是刚刚的洋甘菊花茶里放了强力安眠药吗?还是在茧子那里喝的卷心菜茶果然有毒?……对了,茧子,茧子怎么样了?她不会还在那里等我吧?我对她说三分钟内就回去,连衣服都没换就出门了。她应该很担心我吧?
“茧子,得给茧子打电话……”
我试图寻找压根儿不在这里的手机,手却被一双比苹果派还凉的手握住了。这究竟是谁的手?梗子?青磁?沙罗?还是已经不在此处的亡者的手呢?……
我梦见自己去买冰激凌,店员却是一条巨大的明太鱼。
惊醒以后,刚深吸一口气,有股握着脆皮筒的滑溜溜的鱼鳍的味道呛入鼻腔。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眼睛睁不开,我弓着背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连支气管都拧成了麻花。浑身是汗,嗓子眼儿干得冒烟。好想吃梦里想买的冰激凌呀。
巨型明太鱼的轮廓渐渐淡去。当我再度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被烛火照亮的小房间里。
从身上的倦怠感判断,我好像是因为高烧失去了意识,被搬到了这张床上。照亮房间的蜡烛放在枕边的床头柜上,是和九鬼青磁从家居卖场批发、拿到餐桌上的那根蜡烛一模一样的非洲有机蜡烛。望着它的火焰,我的眼睛慢慢适应,房间里的细节也逐渐清晰。
面积估计有八叠左右,一面墙边放着我目前躺的这张床,对面墙边放着一张书桌和一把看起来很舒适的大椅子,旁边的书架上塞满大部头的书。靠近床尾的那面墙上,有两扇形状几乎一样的门。靠近床头的那面墙上方开着一个正方形的小换气口。房间里没有窗,昼夜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