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态面包店的外观,可能乍一看并不像面包店,
还是撂下一句:“写作有时候需要冷静,我先挂了。”然后,单方面地挂断电话。
收拾停当之后,我将一缕希望像缠头巾一样缠在脑袋上,前往区民集会所。在那些电视、杂志和互联网都不会记录的无名市民的声音里,有时也藏有真相。家庭主妇奋斗在一家人饮食生活的第一线,她们的情报网绝对不容小觑。
一走进活动中心的“休息室”,我就扬声开口:“今天我遇到一些困难,想向大家请教一下。”
嘈杂的教室顿时鸦雀无声。平时总是沉浸在聊天中,对普鲁斯特赞美山楂花的美文都毫无反应的十四个人,二十八只耳朵,全都察觉到了我的窘境。尽管这个写作班的成员不能像热爱毛线、仙贝或超市传单一样热爱文学,可她们毕竟都是善良的女性,无法对遇到困难的年轻人见死不救。
“怎么了,老师遇到什么困难了?”
坐得离我最近的田丸太太,率先停下织毛线的手。连日来被面包店拒绝、渴望被别人接纳的我,只听见这一句话,就已经有种想哭的冲动。
“老师怎么了?快跟我们说说。”“放松点,坐下说吧。”“脸色怎么这么差?”“失恋了吗?”“谁欺负你了?”“老师好像瘦了。”“哪有,胖了。”“有些心病医院可没辙。”
妈妈!我努力咽下差点儿脱口而出的呼唤,向围着我的十四个菩萨心肠的女人求助:“大家知道世田谷或者目黑一带,有没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面包店呀?”
我的计策非常英明。接下来的九十分钟,在她们的七嘴八舌当中,我茅塞顿开。原来,还存在这样一类面包店。哪怕曾经具有超强魅力和超高人气,也有可能无法逃脱盛极必衰的定理,如今这类面包店只能靠极少一部分常客带来的营业额维持经营。这类面包店,就是所谓的没落面包店。反过来说,它们哪怕被善变的大众传媒从神坛上推下去,也依然坚守着自己的面包之道,不迷失方向,不回首过往,步履不停,赤着伤痕累累的脚,默默地走在荒原上。如今,还存在这般令人肃然起敬的面包店。在这个追名逐利、为了曝光量无所不用其极的信息社会,这种面包店巧妙地隐藏着自己的存在。就像为了保护自己不受天敌伤害,而进行拟态的昆虫一样,它们把自己埋在面粉和酵母菌中,日复一日、艰苦卓绝地活下去。我要找的山冈先生如果还在烤面包的话,这样的面包店不是正适合他吗?
于是,第二天我立刻转换策略,决定按照主妇们给我的信息,去逛一逛那些“拟态面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