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生物,它长着十几条浅褐色的腿。它们是这个低等世界中的庞然巨物,因为在肉眼视阀下面近处,这把泥土中还有一个充满线虫的生气勃勃的世界——线虫既是食腐动物也是掠食动物,以这些昆虫为食。而与微观世界中的居住者——寄生性的真菌和细菌——相比(在这一把泥土中它们可能就有数以千万计),线虫也已经算是庞然巨物了。是这些微生物们盲目的进食和排泄使土壤肥沃成为可能,从而让植被茂盛,树木葱郁,生活在其间的各种生物也得以茁壮生长,而我们曾经也是其中的一员。当我想到,不管我们有多少忧愁烦恼,我们仍然是这段自然依赖的链条中的一环——因为被我们食用的动物所吃的植物,就像我们所吃的各类蔬菜和水果一样,被这些微生物形成的土壤滋养着——我就感到心平气和。但尽管我正蹲在这里为森林地表增添肥料,我还是不能相信在这些大循环中存在着什么根本性的重要意义。就在那些呼出氧气的树木旁边,停着我那辆正排放着毒气的汽车,车里躺着我的手枪,而沿着繁忙的公路距此三十五英里的地方有一座庞大的城市,其北部的某处坐落着我的公寓,里面有一个疯子,一个克莱拉鲍特症患者,我的克莱拉鲍特症患者,还有我那受到威胁的心上人,正在等我。在这种情况下,对于碳循环或是氮固定而言,有什么是其所需要的呢?我们不再是这伟大生物链中的一环了。是我们自身的复杂性将我们逐出了伊甸园。我们身处自我废黜的混乱中。我站起身,扣好皮带,然后带着家猫般的认真态度,把泥土踢回我刨的那道沟里。
尽管被自己身上的麻烦搅得心事重重,看到乔尼又睡着时,我还是感到惊讶。我叫醒他,对他解释自己必须赶紧开车回家。如果他需要的话,我可以捎他一程,让他在某个火车站附近下车。他说他不介意。“但是听着,乔。如果你卷入了冲突,而警察也介入了,那把勃朗宁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好吗?”我拍了拍夹克衫上右手边的口袋,发动了汽车。
我把车前大灯完全打开,沿着单行车道疾驰,完全不顾路上迎面而来的汽车。一个个司机在我面前退避,在错车时朝我怒目而视。上了高速公路之后,乔尼点燃了他今天的第三根烟。我保持着每小时一百一十五英里的车速,一边注意着后视镜,观察有没有巡逻警车跟随而来。我往公寓里打了个电话,但是没人接。我一度想要报警。行啊——只要我能找人派出一支精英战队,攀着绳索攻入房间,落在帕里头上,在他伤人之前将他制服。可实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