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了,或者淡出了我的生活,或者与我有了过节,或者完全失去了他们的身份——现在,有数十人的姓名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我拧亮躺椅边的台灯,手端格拉巴酒坐下,打开分类簿的首页,开始翻阅写得满满当当的纸页,在重重叠叠的字迹中寻找,希望能找到与犯罪有瓜葛的人。也许,归根到底,我所过的是一种狭隘的生活,因为我不认识任何坏人,不认识任何参与有组织地犯罪的坏人。在首字母拼音H的条目下,我找到一个贩卖破烂二手车的熟人。他已经死于癌症。在K条目下,有一位老校友曾在一家赌场工作,他带有抑郁症倾向。自从他跨入一场积怨深深的婚姻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他的妻子是位精神病医生,正是她给他安排了电击疗法。后来他们在比利时安家定居。
我继续翻阅这一生中结交的所有朋友、半熟的朋友、不熟的朋友和陌生人,他们中的大多数都非常和蔼可亲。或许里面是有那么一到两个骗子,一名懒汉,一位吹牛大王,还有一个善于自欺的家伙,但没有一个靠干违法勾当度日,没有人专门从事不法行为。在N的条目下,有一朵英国玫瑰,我是在1968年秋天与她认识的,那时我们在喀布尔和马扎里沙里夫[8]分享一个睡袋。数年后,她返回英国,开始有系统地入店行窃,并以此为乐。现在她是切尔滕纳姆[9]一所学校的校长。坏事没有坚持做下去。同样在N条目下的还有约翰·诺兰,二十年前被判了罪——谋杀。他在一次聚会上喝了个酊酩大醉,把一只猫从二楼阳台上扔了下去,结果猫穿在了公园栏杆上。皇家防止虐待动物协会[10]充满正义地起诉了他,他被判处罚款五十英镑。但不管怎样,他还是保住了自己在税务局的工作。
这本记载着人类交流与短暂拥有的末日审判书,我已经花了超过四分之一个世纪来增补修订,它讲述了一个关于现代邪恶的独特故事,由于里面的角色被筛选得太细,性格缺陷太过纠结,因而刑事司法体系对它兴趣无几。我的社交圈字母表显示,失败者寥若晨星,成功者不可悉数,且教育程度与财力的差距甚微。大多数人并非腰缠万贯,却又比较富足,所以就没有必要去拿别人的钱财。也许中产阶级的犯罪多半发生在脑子里,或者发生在床上或者床边。殴打、攻击、诱拐、强*和谋杀等阴晦的幻想在适当的时候会产生。然而,使我们犹豫退缩的并不是道德,而更应该说是品味,礼节。克拉莉莎教过我司汤达的一句名言:“坏品味引发罪恶。”[11]
我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