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大厅里,调低留言机的音量,然后走进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脸。我注视着镜子里自己那张滴水的面孔,寻思着要是别人被像我这样的人骚扰,将会是一幅什么样的情景。这一时刻,还有当克拉莉莎在田野里递给我那瓶酒的时候,都可以作为一个起点,因为在我看来,正是从那一刻起,我才开始真正地明白,这一切不会在当天就画上句号。我回到大厅里,再次来到电话留言机旁,心想,这下子我跟人家拉扯上了。
我打开留言机上
告诉他我从没说过这种话,并提醒他那份先前作出的“郑重承诺”。我也在寻思,把他的话再从头到尾听一遍,对我是不是有好处,或许我可以更多地了解他的精神状况。不过,我们现在正站在一条狭窄的砖石小径上,在两排经过修剪的冬青树丛之间,我又要被拖进另一出家庭情景剧中了,这一点让我顿时兴味索然。
我亮出钥匙,对他说:“你挡着我的路了。”
他还是拦在我前面,挡住大门,说:“我想跟你谈谈那次事故。”
“可我不想。”我又朝他走了两步,仿佛他是一个幽灵,我可以直接将钥匙穿过他的身体,插进锁孔里。
他又开始哀求起来。“听着,乔,我们有很多事情好谈,我知道,你现在也在想那件事。我们干嘛不现在坐下来,一起聊聊,看我们能解决什么问题。”
我简短地说了声“抱歉”,然后用肩膀往前一挤,将他挤到了一边,这让我有些吃惊,因为他比我想象的还要轻。他任凭自己被我挤到一边,让我能够把门打开。
“问题是,”他说,“我是秉持宽恕之意而来的。”
我走进屋里,准备好拦住他,不让他跟着我,但他仍然呆在原地没动。关上大门时,透过安全玻璃,我看见他还在对我说着什么,好像又是“宽恕”这个词。我乘坐电梯上了楼,刚来到家门口,就听见屋里的电话响了。我以为是克拉莉莎,她说过会给我打电话,便赶紧跑过门厅,抓起了话筒。
是帕里。“请不要逃避这一切,乔。”他说道。
我挂断电话,并把话筒摘下来放在一边。接着我又改变了主意,把它重新挂回座机上,关掉电话铃声,打开留言机。我刚穿过起居室走到窗前,它就开始嘀嗒嘀嗒地工作了。帕里就在外面,站在对街能被我看见的位置上,手里拿着一只手机搁在耳边。我听见他的声音从身后的留言机里传出来,在大厅里回荡:“乔,上帝的慈爱会找到你。”他抬起头朝上看,肯定在我走到窗帘后面之前就看见了我。“我知道你在那里,我能看见你。我知道你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