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在沙漠里的小村庄。他会说印第安人的亚基语和帕帕戈语(一种通行于索诺拉和亚利桑那州的语言),能听懂塞利语、比马语、马友语和英语。他的西班牙语说得斩钉截铁,发音是经过训练的,有时与眼神矛盾。有一次,他对我说:我像个无依无靠的影子,在你爷爷(愿老人家安息)的家乡兜了好几圈。
每天上午我俩见面。有时,我打算假装没看见他,也许是想独自闲逛,想看早场电影。可“”总是在老地方,坐在白杨树大街的长凳上,安安静静,嘴里叼着一根巴利牌香烟,头戴草帽,遮住半个前额(白一样的前额)。我钻在书架里,不免看到他,盯着他看一会儿,到了最后还是得去找他。
我很快就发现了他是带着枪的。起初,我以为他是个警察,或者有什么人在追捕他。但后来得知他显然不是警察(至少现在不是了)。我还很少见过什么人是不在乎旁人的:他从来不回头看,从来不环顾左右,很少有时候是看着地面的。我问他为什么总是带枪。他说:习惯了。我立刻就相信了。他的枪别在身后,腰间。我问他:这枪,你常用吗?他好像做梦一样地说道:对,常用。“”的枪让我着迷了好几天。有时,他掏出枪来,拿掉弹夹,让我仔细看看。像是老枪,很沉。通常,我总是看一下就立刻还给他,要他藏好。有时,坐在白杨树大街的长凳上跟一个带枪的男人聊天(也许是他独白)让我有顾虑,不是说他能拿我怎么样,因为从第一天起,我就知道:我和“”会成为朋友,而是因为担心让联邦警察看见,担心警察会对我俩搜身,会发现“”身上的枪,会最后把我俩送进大牢里去。
一天上午,“”病了,还跟我谈比利亚维西奥萨。此前,我是从书店里看见他的,表面上他跟以前一样,可是我走近前一看,发现他衬衫是皱皱巴巴的,好像是和衣而睡的样子。坐到他身边以后,发觉他在颤抖。片刻后,他浑身越发抖得厉害起来。我说:你发烧了,应该卧床休息。尽管他一再说“不”,我还是送他回到他常住的小公寓。我说:上床躺下。“”脱下衬衫,把手枪放到枕头下面,好像立刻就睡着了的样子,但眼睛还望着天花板。房间里有一张单人床、一张床头桌、一个破衣柜。我看见衣柜里有三件跟刚才脱下来那件一样的衬衫整整齐齐地放着,两条颜色一样的长裤挂在衣架上。我看见床下有一个高级皮箱,就是那种好像保险箱一样、有锁的皮箱。没看见房间里有报纸杂志。房间里散发着消毒液的气味,跟公寓楼梯里的气味一样。我说:给我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