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忘了房租的事。
五月中旬。公园与广场的新绿虽然让景色总算清爽了一些,但覆盖在建筑物上的煤污依旧,天空也因为粉尘煤烟而一片漆黑。
《玛侬·雷斯考》的朗读和译读已经结束了,但纳森还没来得及自告奋勇发表他的诗作,伊莲就已经拿出另一本书说:“用法语读,然后译成英语给我听。”
这本书一样是深红色的法国摩洛哥皮革与蕾丝花边样式的金箔花纹,作者也同样是普烈菲斯神父,但书背的标题是《摩尔·弗兰达斯》。
在伦敦,偷窃被视为重罪。即使偷的是小钱,一旦偷窃遭逮,就会被判处绞刑。女人的话,如果怀有身孕,就能免去绞刑,待生产后再流放到新大陆的殖民地。一名女子在人潮中扒取别人的钱包,却免于被送到泰伯恩刑场吊死的命运,是因为她已经有孕在身。生产之后,母亲与婴儿被拆散,送上即将远渡重洋的船
见两个朋友。
纳森忽然想起孟德斯鸠在著作中提到:友谊就是一种契约,对人付出一点好意,期待能获得更多好意。他回想起他们的友谊就是从两人对他的一点好意开始的。他们应该不期待我能回报更多的好意吧。啊,把纹章学的书借给爱德,算是我的一点好意吧。爱德依照约定在隔天还给我了。我也没有期待他们回报我更多的好意。可是见到他们,就感觉心境平和多了。虽然纳森感觉他们两人的关系极为紧密,而自己并不属于其中,但也觉得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他依然没有把伊莲的事告诉两人。因为一开始没说,后来就没机会说了。他不想被人拿这件事调侃。奈吉应该会诚心为他欣喜,但爱德就不一定了。总觉得爱德会嗤之以鼻。爱德的言谈之间都透露着讽刺的冷嘲。“『年轻的梦想家啊,不要相信自己。』”他还会像这样引用过出处不明的词句。“『要如同溃疡般恐惧灵感。那若非你害病的灵魂郁闷的谵书,就是遭囚禁的思想烦躁。』”
听到这种话,令纳森的自信盆发消瘦了。
“『爱情带着棘刺,是无可奈何之事。毕竟爱情就是一朵花。相较之下,友情又算什么?不过是青菜罢了。』”这话时谁说的来着?是纳森在书上读到的一节。
纳森才刚坐下没多久,两颗青菜就走进“马修斯”来了。
纳森轻笑,与奈吉拥抱,手搂到爱德背后轻拍。
“这么热情,简直像十年没见似的。”爱德说。“怎么这么想我们?不是前天才刚见过吗?”
纳森也觉得自己莫名地亢奋。大概是与伊莲的约定令他如此。
“我拿到稿费了。”纳森说。“今天我请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