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地、甚至面露冷笑地说话的自己,令他感到不可思议。挥舞剃刀,随手乱割乱划,才是他的原本形貌。他身上披了一层名为常识的薄皮。
“哈灵顿先生说你似乎被卷进那场骚动,被关进监狱了,很担心你。所以我想方设法,请市长撤销告诉,安排让你出狱。”
“连市长都买您的帐吗?”
“还好啦。”
感谢的同时,纳森也悄悄感到失望。因为他原本猜想设法营救他获释的或许是伊莲,聊以自慰。不过即使是无辜入狱,他会经被打人大牢的事,若是伊莲不知情才好。今后也绝对不能让她知晓。
“把你的旧衣丢了吧。全是跳蚤和虱子,万一被传染斑疹伤寒就糟了。”
伊莲也买过旧衣给他——纳森回想起这件事。当时他有理由接受。
“释放时的手续费,也是您替我付给看守的吗?”
“对。”
“您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皮带上滑动。由上而下,由下而上。
在胸骨内侧汹涌翻腾的是悲哀还是愤怒,纳森分辨不出来。
他把刀刃放到皮肤上,仿佛那是用来镇定狂,bao浪涛的咒具般。轻轻一抚,舒适的冰凉便泌入肌肤深处。这是以憎恶包裹绝望、以火焰烧灼屈辱、以嫌恶之槌锤链出的刀刃。他用皮肤代替磨刀皮带,滑动着刀刃,全神贯注在这个动作。
艾凡斯没敲门就打开,抱着一包东西走了进来。
他把包裹放到凳子上,从纳森手中取下剃刀,折起对折的刀刃收进鞘里,搁到洗脸台上。
“嗯,那身衣服很适合你。这样才像个诗人。”
“您读了我投稿《公众日报》的诗吗?那不是我真心想写的。”
在《公众日报》上,纳森没有使用本名,而是以“N·皮姆”这个笔名写讽刺诗。因为他不希望终有一日当诗人纳森·卡连闻名于世的
纳森穿上衣服,不着痕迹地藏好剃刀问道。
“看到有人陷入困难,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难道……是哈灵顿先生托您照顾我的吗?”
纳森一边正常地应对,一边把于伸进暗袋,握住了剃刀柄,拇指扣在扳扣上。只要抽出来,拇指稍一用力……
他想像起自己舔舐刀尖的模样。一眨眼之间,嘴唇被削掉了。就像闪电划过那般。
“穿穿看,虽然是旧衣,但尺寸应该吻合。”艾凡斯说,但离开前若无其事地用手指抚摸了纳森的肩胛骨底下。
一阵鸡皮疙瘩。
在深夜的监狱里强,bao他、不知是谁的囚犯,在纳森心中与艾凡斯重叠在一起了。
如果当时他有刀刃,早就把对方大卸八块了。
他幻想割开艾凡斯咽喉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