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谁在黑暗的地下室深处说:
“上尉,这次您最好留在地下室里,他们是先整治您,最后整治我们。”
那军官无精打采地嘟哝道:
“不,不,用不着躲藏,这是最后的审判。”他又对自己的搭档说:“走吧,走吧,走吧。”
军官和他的搭档依次从地下室里走出来,由于抬的尸体较轻,他们的步速比其他人快一些。他们抬的是一个未成年的女孩的尸体。死者蜷缩着身子,尸体已经干枯,只有蓬乱的浅色头发还保持着可爱的淡黄色色泽,披散在那张犹如死鸟一般的阴森可怕的深棕色面孔周围。人群发出轻轻的惊叫。
“啊,你倒会扭头!”一个矮胖女人拉着孩子的手,紧盯着那军官嘟哝着。
穿军官大衣的德国人察觉到这个俄国女人注视着他,察觉到她那迟钝的、难以摆脱的目光的压力。仇恨一旦流露出来,便会寻找自己的发泄对象,并且一定会找到它,犹如停留在森林上空的雷雨云中的雷电要找到一个着力点,盲目地选择一段树干将其化为灰烬。
一个矮个子士兵与穿军官大衣的德国人同抬一副担架。那士兵脖子上围着一条方格毛巾,两腿上用电话线缠着几块麻袋片。
由于默默地站在地下室出口处的人们目光凶狠,德国人走进黑暗的地下室反倒感到轻松。他们不急于走出地下室,宁可躲在黑暗恶臭的地下室里,也不愿享受外面的空气和白昼的亮光。
每当德国人抬着空担架向地下室走去时,观望的人群中就传来他们熟悉的俄国骂人话。
那个矮胖女人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声,犹如一把闪光的钢刀划破寒冷的天空。
“孩子,孩子!我的宝贝孩子啊!”
那女人对别人的孩子的呼喊声震撼着人们的心。她用手抚平还保持着烫发痕迹的女尸的头发,端详着那张嘴角歪斜的呆滞的脸;望着这张可怕的面孔,她同时看见了(只有母亲才看得见)那张从襁褓中向她微笑的活泼可爱的脸。
那女人站起身来,向德国军官跨了一步。大家全都注意到她的举动。只见她两眼逼视着那军官,同时在地上寻找一块没有同其它砖块冻在一起的砖
俘虏们并没有加快脚步,缓缓地朝地下室走去。他们本能地感觉到,只要他们一做出匆忙的动作,那群人就会立刻朝他们扑过来。
穿军官大衣的德国人突然尖叫一声,哨兵不满地说:“小孩儿,你干吗要扔石头,要是把他打坏了,你来替德国鬼子抬担架呀?”
几个士兵在地下室里议论道:
“暂时是上尉一个人倒霉。”
“你发现那个娘儿们了吧,她一直在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