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米哈伊尔。西多罗维奇已经不怕上刑。可怕的是想:万一德国人没有说假话呢?万一他确实说得很坦率呢?一个人有时就是想聊聊。
多么令人厌恶的一种想法:他们俩都是病人,都受到同一种疾病的折磨。但一个经受不住,便说了,交流了。而另一个却沉默不语,不表露,但听着,听着。
而利斯仿
乱和出乎意料——你原本期待的是耳光,可突然却是荒谬而又令人厌恶的谈话。但是某些沙皇宪兵也研究政治问题,其中不乏真正有学问的人,有的甚至研究过《资本论》。但有意思的是,研究过马克思的宪兵是否有这样的事:他突然在内心深处产生一个想法,或许,马克思是对的?这时,宪兵会有什么感受?可是不管怎么样,宪兵是不会成为g,m者的。他踩灭自己的疑虑,依旧当宪兵……可我同样把自己的疑虑踩灭了。不过我,我依然要当个g,m者。
而利斯并未留意莫斯托夫斯科伊拒绝抽烟,还在嘟哝道:“来吧,来吧,请,真的,上好的烟叶,他合上烟盒,心情很不愉快,“为什么我的话那么让你吃惊?你期待另一种交谈?难道你们的卢布扬卡没有受过教育的人?没有能够同巴甫洛夫院士、同奥尔登堡?谈一谈的人?但他们是有目的的。而我却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向您保证。您的痛苦就是我的痛苦。”
他微笑着补充道:
“一个秘密警察的保证,这不是开玩笑。”
米哈伊尔。西多罗维奇暗自默念道:“沉默,最主要是保持沉默,别参加谈话,别反驳。”
利斯继续往下说,仿佛又把莫斯托夫斯科伊给忘了。
“两个极端!当然是这样!倘若不是百分之百的正确,今天这①奥尔登堡(1863—1934),苏联东方学家,苏联科学院院士。
场可怕的战争就不会进行。我们是你们不共戴天的敌人,是的,是的。但我们的胜利就是你们的胜利。明白吗?如果你们胜利了,那我们就毁灭,但又会在你们的胜利中生存。这好像是个悖论:我们打输了这场战争,同时又赢得了战争,我们将以另一种形式发展,但本质不变。”
这个有权有势的利斯,为何不去看缴获的影片,不去喝伏特加,不去给希姆莱写报告,不去看莳养花卉的书,不去把女儿的信重读一遍,不去同从军列上挑选来的年轻姑娘们调情,或是去服用促进新陈代谢的药物,在自己宽敞的卧室里睡觉,却要在深更半夜把一个混身散发集中营恶臭的俄国的老布尔什维克叫到他这儿来?
他想干什么?为何他要隐瞒自己的目的,他想打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