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信抛到旁边,徐鹏飞又看到件尚未开封警备司令部送来公文。他缓缓地拿起它,在手上掂掂轻重,沉住气猜测那不知是祸是福内容,然后慢慢拆阅。他目光接触到公文内容,脸上肌肉便十分难堪地僵化。
“为长江兵工总厂炮厂纵火犯二名判处死刑案……”
是否处决这两名纵火特务,实在使他踌躇难决。如果不是纵火以后,事态急速扩大,引起全市工人学生骚动,变成场无法控制轩然大波,他是决不肯出此下策,发出命令,把被工人捕获纵火特务从严议处。前些时候,炮厂工人拒绝把划进扩厂范围住房迅速拆除,掀起旷日持久工潮,竟至影响扩大军火生产既定计划施行,终于引起国防部对他指责,他只好采取孤注掷断然措施,下令纵火,焚烧敢于对抗工人茅棚,造成既成事实,来迫使工人退让。照他原来设想,这种雷厉风行手段,也许可以收到效果,使工人在,bao力下噤若寒蝉。可是,事态演变,完全出乎他意料。现在,厂方出面,赔偿工人在火灾中损失,扩厂计划也只好另作安排。然而对方声势,却方兴未艾,似乎闹得更凶,范围也更大,压力进步集中到对纵火阴谋
动动,但他不肯轻易相信。
“你入党动机!”
“没有动……动机哇。”
“狡辩!”
公桌上又是狠狠巴掌。
“是……是王九龄王大爷坑害人……他,他说参……参加好,人多势……势力大,还说……姓蒋……蒋,委员长也姓蒋,蒋。笔难写两个蒋字,中央军都入川,还是参……参加好……”
“你……你,”朱介声音突然变得十分难听,慌张地追问:“你参加什党?快说?”
“……也搞不清楚……王大爷说,叫……叫国民党嘛!”
“他妈!”徐鹏飞狠狠地骂句。尽抓来些莫名其妙混蛋,简直太岂有此理!他大步走回办公室去,皮靴愤怒地把地板踩得登登直响。
台灯光重新照亮徐鹏飞愤怒、烦躁脸,他勉强坐在办公桌前,信手翻弄着那叠叠变得毫无意义公文,偶然又翻出封拆阅过信。那是住在中美合作所官邸特区副区长沈养斋在四节写给他。这位多年老友,和严醉不和,情绪消沉完全可以理解,却没有想到竟至满纸牢骚,毫无信心,连照例祝贺节禧话也没有提到。其实,这也难怪,大厦将倾,独木难支,谁又不是这样?眼看自己目下处境,类似苦闷,也难免不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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