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梅雨又来,湿黏微雨除养活青苔和铁锈,只剩河流接纳它们。拉绳者手掌都破皮,几天前热情如今全耗在抱怨上。直到第六具千斤顶因火车移动而震落,扯断确保绳子,掉落山谷,他们连怨言也省,心情像泡在积水夹脚鞋中走上十公里。帕把雨衣脱掉,敞着胸膛走上便桥,拿起具千斤顶,高举它大喊说,“这牙签能当千斤顶吗?”不等大家回应,帕活活把它折成残废,照样又把另具千斤顶扭成废铁,丢进大垃圾桶——那个几天来令他们困顿山谷。
然后,帕中气十足地吼:“巴格野鹿,就是最强千斤顶。”说罢,整个人滑进火车底盘。
那些原本当辈子兵也只懂得骂人古兵,也激情响应,说:“那们就是杠杆。”
帕伏在桥上,双手抓住轻便车铁轨,做伏地挺身样,胸膛挤出声吼,把全身都吹满力量,连寒毛都竖成针。他背脊顶,火车就动。最细微震颤,让成濑与赵阿涂惊愕,凭经验,那力道不是从主动轮传出,倒像是火车有生命翻动。那股力量也借着绳索传开来,士兵和学徒兵感到火车醒,灌入灵魂,钢铁自然呼吸,这是铁事实。
赵阿涂抓住梯口扶杠,趴贴在车板上往下探,看到帕肌肉上窜满蚯蚓似青筋,把衣服都绷,脸膛涨得大,充血耳朵又红又亮。帕不断移动,背囊不时挪来挪去,好找出车重心挺起。
“在第主动轮和第二主动轮之间有片较平坦‘制动梁’,顶那。”赵阿涂整个人倒挂着大喊,好方便指出位置,忘自己有惧高症。
帕蛇到那儿,果真是好位子,顶,车头就驯,臣服地蹬身子。大伙看到契机,齐拉绳索,机关车慢慢前进三公尺。原本十天进度现在浓缩到半小时完成。倒是成濑不停地怒吼,要帕停下来,并鸣笛警示,命令大家放下绳索。那些汽笛回荡山谷,尖锐昂扬,不像警告,反而鼓励大家再加把劲使力。猛然间,绳索拉动速度快过帕前伏,个不稳,帕瘫在木条上,被九十吨天霸王重重压下,痛得他怒吼后,安静得像棺材。成濑预感成真,不怕帕顶起火车,就怕像无头苍蝇没默契地乱拉,把事搞砸。成濑连忙匍匐,只见帕被制动梁压住,呼吸有出无进,呻吟也快没,神佛化身华佗来救也难。十来个学徒兵赶忙上桥,也不怕桥断,站在车头前使劲要抬起来,却怎也不行,急得快哭。忽然间,桥发出断裂声,清脆无比,火车沉,学徒兵抱成团大喊,火车上人也闭上眼,紧抓彼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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