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先生暂时放下手中的刀叉说道。他细细地品尝了一番。它美味可口、酥嫩无比,烹调得十全十美。她怎么能够在这穷乡僻壤搞出这样的佳肴?他问她。她是位了不起的女人。他对她的全部爱慕敬仰之情,又重新恢复了。她意识到这一点。
“这是按照祖母的法国菜谱做的,”拉姆齐夫人不胜喜悦地说。这当然是法国菜。所谓英国的烹饪法,简直是糟透了(他们大家都表示同意)。那就是把白菜放在水里煮。那就是把肉片烤得像牛皮。那就是把美味的菜皮全削掉。“菜皮,”班克斯先生说,“是蔬菜中营养最丰富的部分。”拉姆齐夫人说,这简直是,bao殄天物。一个英国厨师所抛弃的东西,足以养活一家法国人。她知道威廉现在已恢复了对她的仰慕之情,现在一切都顺顺当当,她刚才的忧虑已经消除,她又可以自由自在地享受胜利的喜悦,嘲笑命运的无能,在这种感觉的鼓舞之下,她又指手划脚、谈笑风生了。莉丽想,她是多么幼稚、多么可笑:她坐在那儿,蕴藏在她体内的所有的美,又像花朵一般开放了,而她却在谈论什么菜皮。她具有某种惊人的气质。她是所向披靡、不可抗拒的。莉丽觉得,拉姆齐夫人最后总是能够随心所欲。现在她已经圆满成功了——保罗和敏泰大概已经订婚;班克斯先生正在这儿用膳。她对他们施展一种魔力,只要她心中盼望,最后总能如愿以偿。情况就是如此简单,如此直截了当。(她容光焕发——看上去并不年轻,但是光芒四射。)莉丽把拉姆齐夫人丰富的感染力和自己的精神贫乏进行对比。她猜想,一部分是由于对她这种奇异的、可怕的力量的信赖,使保罗·雷莱坐在她身旁激动颤抖、茫然沉思、默然无语。莉丽觉得,当拉姆齐夫人在谈论菜皮之时,她正在提高这种力量,崇拜这种力量;她伸出手来发挥它,保护它,使他们感到温暖,然而,当她把这一切都完成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笑了,莉丽觉得,好像她把她的牺牲品领上了祭坛。现在,这种魔力,这种爱的感情和激动,也向她袭来,征服了她。她感到自己在保罗身旁显得多么微不足道!他,光彩照人,热情洋溢;她,冷漠无情,挖苦嘲讽;他,启程去冒险;她,停泊在岸边;他,如箭离弦,勇往直前;她,茕茕孑立,被人遗忘——她打算分担他的灾难,如果这是一场灾难的话。她怯生生地说:
“敏泰的别针是什么时候丢失的?”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妙的笑容,它笼罩着回忆的面纱,点染着梦幻的色彩。他摇摇头。“在海滩上,”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