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房子是一座狭窄的小屋,夹在狭长的一排连栋房屋之中。门外是石子路。人行道的路面由坚硬的约克石铺成。我们的房子是二百号,几乎在路的尽头。
走进屋内是一道逼仄昏暗的门厅,墙上有一排衣帽挂钩和一只投币式煤气表。穿过门厅,右边是家中最好的客厅,特别摆设了一盏落地灯、一台收音电唱两用机、三件套仿皮沙发和一个陈列柜。
过了这扇门,有一道通往楼上的陡峭楼梯。而直接往里走会经过我们的起居室、厨房、院子、煤库,还有室外厕所,我们叫它“管家婆”。
楼上有两间卧室,左右各一间。我十四岁那年,左边潮湿漏水的那间隔成了一个我的小卧室和一个我们共用的卫生间。在那之前,我们放一只便桶在楼上。在那之前,我们都睡同一个房间。那个房间里有我父亲睡的双人床,如果父亲不在,母亲也睡那张床,还有我睡的靠墙的单人床。我从以前就很能睡。
两张床中间是一张小桌子,桌上靠近我的一边摆了一盏地球仪台灯,靠近她的那一边则是一台带电动旋转芭蕾舞者装饰的闹钟兼床头灯。
温特森太太喜爱那种设计匪夷所思的多功能电器。她是最早穿上发热胸衣的女性之一。不幸的是,那种胸衣过热时会发出哔声提醒穿着者。胸衣,顾名思义,就是穿在衬裙、连衣裙、围裙和外衣里面的,她也没什么办法降温,只能脱掉外衣,去院子里站着。如果下雨,她只好站在“管家婆”里。
那是个好厕所;刷成白色,小而紧凑,门后挂着一支手电筒。我会把书偷带进去悄悄阅读,谎称便秘。这很冒险,因为温太太热切推荐使用栓剂和灌肠剂。但为了艺术总要付出些代价……
煤库可不是个好地方;漏水,肮脏,寒冷。比起被锁在门外坐在台阶上,被锁进煤库简直令我痛恨。我常大喊着捶门,但毫无作用。有一次,我设法把门撞开了,却招来一顿打。母亲从不打我。她等父亲回家,告诉他打几下、用什么家什打……塑料藤条、皮带或者直接用手。
有时候一整天过去了才执行惩罚,所以在我眼里,罪过与惩罚已不相干,惩罚也就来得肆意而无谓。我并不因此而对他们多出敬意。过了一阵子我便不怕受罚了。惩罚没有修正我的行为,倒是使我恨他们,不是一直都恨,而是无助的人心怀的仇恨;一种涨而又消的恨,逐渐成为我们关系的基础。一种由煤而生、像煤一样缓缓燃烧的恨,每当我再犯罪过、再受惩罚时,恨便再度煽起。
工人阶级的英格兰北部惯常是个野蛮世界。男人打女人,或者用D.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