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回家:格林公园[3]的树叶已经开始变色了,车子挤挤挨挨地开出伯克利大街时,低落的太阳柔和地照耀在他们的挡风玻璃上。贝恩斯不羡慕任何人,不羡慕科拉·唐,不羡慕阿瑟·斯蒂尔沃特爵士,也不羡慕桑代尔勋爵,他大老远来,都上了军事俱乐部[4]的台阶了,却又掉头回去,因为他在那里实在找不到什么事情做,还不如回去再找份报纸看看。“我跟他说别再叫我看见你碰那个黑人。”贝恩斯过的是男人的一生。他跟菲利普讲这些的时候,巴士顶层上的每一个人都竖起了耳朵听着。
“你会开枪打他吗?”菲利普问。贝恩斯仰起头,在巴士转过皇家炮兵纪念碑的时候,把他那顶受人尊敬的黑色男仆帽倾斜出一个更佳的角度。
“我不会再去想这件事了,我要是开枪那就是要杀人的。”在他这般吹嘘的时候,车子正经过那座微微低头的雕像,头顶钢盔,披着沉重的披风,步枪枪口朝下,双手交叉着。
“你有手枪吗?”
“我当然有,那儿那么多入室盗窃的,没把枪能行吗?”这是菲利普所爱的贝恩斯:不是唱着歌无忧无虑的贝恩斯,而是有担当的贝恩斯,是站在壁垒后面的贝恩斯,过着男人的生活。
所有从维多利亚车站鱼贯而出的巴士像是护航的飞机编队那样把贝恩斯风风光光地送回家。“四十个黑人在我的手下”,然后在地下室入口附近的室外台阶处等待着的是传统中该有的奖赏,在汽车该开灯时分出现的情人。
“是你的侄女。”菲利普认出了那件白色的雨衣,但却不是那张快乐的、带着倦意的脸。她像不幸运数字一般吓了他一跳。他差点想把贝恩斯太太说过的话告诉贝恩斯,可他不想多事,他想要任其发展。
“哈哈,就是如此。要是她想跟我们一起吃点晚饭,我丝毫都不会感到奇怪。”但他说他们要玩个游戏,假装他们不认识她,从室外台阶下去。“这就到了。”贝恩斯说完就铺开桌子,摆上了冷的腊肠、一瓶啤酒、一瓶姜汁汽水和一大瓶勃艮第葡萄酒,“各人喝各人的。上楼跑一趟,菲尔,看看有没有信。”
菲利普不喜欢黄昏时的家,空荡荡的,灯也都还没开。他跑得很急,想要快些回到贝恩斯身边。客厅静静地在昏暮中候着,准备要呈现一些他不想看的东西。这时几封信窸窣地落了进来,有人敲起了门。“以共和国的名义打开。”囚车开动,脑袋掉进血淋淋的篮子里。1敲,敲,敲了几声后邮递员的脚步便渐渐走远了。菲利普拿起那些信。门上的缝像珠宝行橱窗上的格栅,他记起他曾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