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窗帘间流泻进来,贝恩斯用浇水勺敲打着节奏。“好消息,好消息!”贝恩斯坐在床尾对我说道,“谨向您发布通告,贝恩斯太太被叫走了。她的母亲已在弥留之际,她要明天才能回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早叫醒我?”菲利普问,他略带紧张地看着贝恩斯。因为已经得了教训,他不想再被卷进去了。对于贝恩斯这个年龄的男人来说,做出如此开心的样子是不对的。就像人该有人样一样,大人该有大人样。要是一个大人能表现得如此幼稚,那你也有可能会在他们的世界里发现自己。这事儿出现在你梦中就足够了:躲在角落里的女巫,拿着刀的男人。所以他会抱怨“这么早”,尽管他爱贝恩斯,尽管他不由得会为贝恩斯高兴而感到高兴。他既对生活感到恐惧,又受到生活的吸引。
“我要让今天成为漫长的一天。”贝恩斯说,“真是最令人开心的时光。”他把窗帘拉开,“稍微有点雾。猫一整晚都在外面。它在那儿,在这一片到处闻来闻去的。59号的人没有把牛奶拿进去,63号的艾玛正在门外拍打垫子。”他说,“这一切正是我以前在非洲西海岸时对英国生活的想象:有人在拍打垫子,有猫回家来。这一幕我今天见到了,就像我依然还在非洲一样。很多时候你不会注意到自己已经有了的东西。只要自己不变得软弱,生活就还是好生活。”他拿出一便士来放到盥洗盆上,“等梳洗完了,菲尔,跑去街角的报贩那儿给我买份《邮报》来。我要去煎腊肠了。”
“腊肠?”
“腊肠。我们今天要庆祝一下,好好吃一顿。”吃早饭的时候他在庆祝,一直没有消停,讲笑话开玩笑,显得莫名其妙地兴奋与紧张。这将是非常非常漫长的一天,他不停地回到这句话上:有许多年他一直在等待着会有漫长的一天,他曾经在潮湿的非洲海岸酷热中出汗,换衬衫,发热倒下,躺在床单之间出汗,只是盼望着能有这么漫长的一天,猫在四周嗅来嗅去,起了一点雾,63号门口有人在拍打垫子。他把《邮报》支在咖啡壶上,把新闻一条条念出来。他说:“科拉·唐第四次结婚了。”他觉得挺好笑的,但这不是他想象中的漫长的一天。他的漫长的一天是去公园,看骑手们赛马,看阿瑟·斯蒂尔沃特爵士策马越过围栏(“他有一次在博城跟我们一起吃过饭,是从弗里敦[2]过来的,他是那里的总督”),再为了菲利普到科纳之家酒店去吃午饭(他会想要到约克酒吧来一杯烈性黑啤酒和一些牡蛎),逛逛动物园,再乘着巴士在最后的夏夜里长长地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