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要花一阵子。」他说。
「没关係,」我说,「花多少时间都无所谓。」写很久是好事,我心想:这表示他得花好几年搞清楚自己要说什麽。儘管这几年对他而言很困难、很折磨,但至少他还会活著。这是我当时所想的:我宁可要他活著受苦,也不希望他死掉。
但到头来,他根本没花多少时间。那是二月,大约就是我们介入、把他强制送去住院的一年后。如果他的体重可以保持到五月,我们就会停止监控他,他也可以决定不再去娄曼医生那裡,虽然安迪和我都觉得他应该继续去看娄曼医生。不过之后就不能由我们做主了。那个星期天,我们待在纽约市区。在格林街上完烹饪课之后(做了芦笋和洋蓟的法式蔬菜冻),我们出门散步。
那天很冷,但是没颳风。我们沿著格林街往南,直到那条路变成教堂街,又继续往南走,走过翠贝卡区,走过华尔街,几乎要走到曼哈顿岛的最南端,停下来看著微微起伏的灰色河水。然后我们回头往北走,沿著同样一条路:三一街接教堂街,教堂街接格林街。他一整天都很安静,平静而沉默,我聊著我当义工那个职业介绍所的一个中年人,比他大一岁左右,是名医生,正在申请就读美国的医学院。
「真是了不起,」他说,「要重新开始很困难。」
我这麽说。)
又有一回,我们坐在这张石凳上时,他说:「娄曼医生认为我该告诉你一些事情。」
「什麽事情?」我问,很小心不要看他。
「有关我是什麽,」他说,然后停顿了一下,「我是什麽人。」他修正了。
「唔,」我终于说,「那很好,我想更瞭解你。」
「没错,」我说,「但是你也重新开始了,裘德。你也很了不起。」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别开目光。「我是认真的。」我说。我想起他z.sha未遂出院后大约一年,他跟我们去了特鲁罗。那天我们也出去散步。「我要你告诉我三件事,是你
他微笑了。「听起来好奇怪,不是吗?」他问,「『更瞭解你。』我们认识到现在这麽久了。」
在这些对话中,我总有一个感觉,也许没有一个正确的答案,但其实有一个不正确的答案。他听了就再也不会说出任何事情了,所以我一直设法推测不正确的答案可能是什麽,然后绝对不要说出来。
「没错,」我说,「但我一直想要更瞭解你,想知道有关你的事。」
他很快看了我一眼,目光又转回去看房子。「唔,」他说,「也许我会试试看。也许我会写下来。」
「这样很好。」我说,「看你什麽时候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