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一手,他等著那隻手重重打下来,重得将这一晚结束,他醒来时会躺在自己的床上,忘记这一刻,忘记自己做过什麽。
但结果他发现哈罗德没打他,而是用双臂把他拥进怀裡。他想推开,但朱丽娅也凑向他的轮椅背板,抱住了他,他被困在两人之间。「不要烦我,」他朝他们大吼,但他的精力消失了,整个人变得虚弱又飢饿,「不要烦我。」他又试了一次,但是他的话既不成形又不管用,无用得像他的双臂,像他的双腿,于是他很快就放弃尝试了。
「裘德,」哈罗德轻声说,「我可怜的裘德。我可怜的甜心。」听到这些话,他哭了起来,因为自从卢克修士以来,没有人喊过他甜心。有时威廉试著喊他甜心或是蜜糖,他会要他别喊;那种亲热对他来说很肮髒,那些称呼是贬损而堕落的字眼。「我的甜心。」哈罗德又说。他希望他停止,又希望他永远不要停止。「我的宝贝。」他哭了又哭,为了他过去的一切;为了可能的一切、所有旧日的伤痛、旧日的快乐;为了他终于能当一个小孩的羞愧和喜悦、怀著小孩可能的奇想、渴望和不安全感而哭;为了可以不乖却能被原谅的特权,为了能享受温柔、锺爱、端上食物被逼著吃的奢侈;为了他终于、终于有办法相信父母的保证;为了他终于相信他对某个人来说是特别的,儘管他犯过那麽多错又那麽可恨,而且就是因为他犯过那麽多错又那麽可恨。
最后朱丽娅又去厨房做了一个三明治;他吃了,好几个月以来真的饿了;之后他在客房过夜,哈罗德跟他吻颊道晚安;他纳闷时间是否真的会倒流,他又重活了一次童年,只不过这回他从一开始就有朱丽娅和哈罗德这对父母,天晓得他将来会成为什麽样,只不过他会变得更好、更健康、更善良,他不会觉得有必要挣扎得那麽厉害,去对抗自己的人生。他看到一个15岁的自己,跑进剑桥市的一栋房子裡,大声喊出他从没喊过的话:「妈妈!爸爸!」他无法想像是什麽让这个美梦如此令人兴奋(他虽然会研究正常的儿童,观察他们的兴趣和行为,但他实际接触过的儿童很少),但他知道那个自己很快乐。或许他穿著橄榄球的球衣,露出双臂和双腿;或许他旁边有个朋友或是女朋友陪著。他大概从来没有过性经验;他大概会想尽办法体验看看。这个他,有时会想著自己长大后会怎麽样,但绝不会想到他不会有个人可以爱、可以上床,也绝对想不到他没有双脚可以跑过一片柔软如地毯的田野。过去那麽多时间、那麽多个小时,他都用来割自己,然后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