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割伤藏起来,击退他的回忆;如果那些时间能拿来做别的,他会变成什麽样?他知道他会成为一个更好的人。他会成为一个更满怀爱意的人。
但或许,他心想,或许现在还不算太迟。或许他可以再假装一次,而这最后一回合的假装会改变很多事情,让他变成他原先可能成为的那个人。他51岁了,他老了。但或许他还有时间,或许他还是可以修复的。
星期一他去看娄曼医生时还在想著这件事情。谘询一开始,他先对上个星期,包括之前好几个星期自己恶劣的行为道歉。
这回,他头一次真正试著跟娄曼医生谈。他设法回答医生的问题,而且诚实地回答。他设法说出他之前只说过一次的那个故事。但是很困难,不光是他几乎无法说出那个故事,也因为他说的时候无法不想到威廉,还有上次说出来的时候,他和一个从安娜以来、再也没这样看待他的人在一起,这个人忽略他过去是什麽样的人,却也能完全看清他。之后他很难过,简直喘不过气,只得猛地转开轮椅告退(他还得增加大约六七磅的体重,才有办法用义肢走路),离开娄曼医生的诊间,沿著走廊迅速来到洗手间,把自己锁在裡面,缓缓地呼吸,用一隻手掌揉著胸口,彷彿要缓和一下心脏。在这个冰冷寂静的浴室裡,他跟自己玩著「如果」的老游戏:如果我没跟著卢克修士,如果我没让自己被特雷勒医生带走,如果我没让凯莱布进门,如果我更听安娜的话。
就在他玩这个游戏的时候,脑袋也不断地反过来指责他。接著他想到:如果我从来没认识威廉。如果我从来没认识哈罗德。如果我从来没认识朱丽娅,或安迪、马尔科姆、杰比、理查德、吕西安,或者其他好多人,包括罗兹、西提任、菲德拉、伊利亚、两个亨利·杨、桑杰。最可怕的如果假设都和人有关,但所有好的如果假设也带有人的成分。
最后他终于冷静下来,出了浴室。他知道自己可以离开,电梯就在那儿,他的大衣还留在诊间裡,他可以请艾哈迈德再过来帮他拿。
但他没离开。反之,他走向反方向,回到诊间,娄曼医生还坐在椅子上等著他。
「裘德,」娄曼医生说,「你回来了。」
他吸了一口气。「是的,」他说,「我决定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