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果他被抓到少吃一顿,失约没碰面,或以任何方式偷偷扔掉食物,就得回去住院,而这回可不是住几个星期就算了,而是要住上好几个月。他必须增重至少三十磅,而且之后必须维持六个月不瘦下来才行。
于是他的新人生开始了,他过著日子,忘了羞辱、忘了忧伤、忘了希望。在这段人生裡,他疲倦的朋友带著疲倦的脸,看著他吃炒蛋、三明治、沙拉。那些朋友坐在餐桌对面,看著他用叉子捲起义大利麵,看著他用汤匙舀起玉米粥,看著他切下骨头旁边的肉。他们检查他的盘子、他的碗,可能点点头表示他过关,或者摇头说:不,裘德,你还得再吃一点。工作上由他做决定、大家听从,但到了下午1点,午餐送到他的办公室来,接下来半小时,虽然事务所裡没有其他人知道,但他的决定完全失效,因为桑杰有绝对的权力,不管说什麽他都得遵从。只要发一条手机短信,桑杰就可以送他去住院,再度把他绑在床上,强迫喂食。他们全都可以,好像没有人在乎这不是他想要的。
你们都忘了吗?他好想问。你们都忘了他吗?你们忘了我有多麽需要他吗?你们忘了我没有他就不知道该怎麽活下去吗?谁能教教我?谁能告诉我,我现在该怎麽办?
他第一次去找娄曼医生,是因为一份最后通牒;这回他回去,也是因为一份最后通牒。他跟娄曼医生向来处得很好,友好而疏远,但现在他充满敌意,脾气也很坏。「我不想来的。」他说。这回一听到医生说很高兴又见到他,还问他想讨论什麽,他就不耐烦。「还有别跟我撒谎:你不高兴见到我,我也不高兴见到你。这是浪费时间——你的时间跟我的时间。我是被迫来的。」
「裘德,我们不必讨论你为什麽来,也不必讨论你想不想来,」娄曼医生说,「你想谈什麽呢?」
「什麽都不想谈。」他凶巴巴地说。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跟我谈谈哈罗德吧。」娄曼医生建议。他不耐烦地叹气。
「没什麽好说的。」他说。
他每个星期一和星期四去娄曼医生那裡。星期一晚上,他做完心理谘询会回办公室继续工作。但是星期四结束后,他就得去看哈罗德和朱丽娅,他对他们也极不礼貌;不光是不礼貌,态度还非常恶劣、充满怨恨。他的种种行为把自己都吓到了,很多是他这辈子从来不敢对别人做的,就连小时候也不敢,否则一定会捱揍。但哈罗德和朱丽娅不会揍他。他们从来没有指责他,也从来没有惩罚他。
「这太噁心了,」那天晚上他说,把哈罗德做的炖鸡推开,「我不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