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威廉在众人大笑完毕之后说,「我知道我的人生有意义,因为……」他暂停一下,露出害羞的表情,沉默了片刻才说,「……因为我是个好朋友。我爱我的朋友们,我关心他们,我想我也让他们快乐。」
大家都沉默了,有几秒钟,他和威廉隔著桌面看著彼此,其他人和整个公寓似乎消失了:就只有他们两人坐在两把椅子上,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敬威廉。」最后他说,举起酒杯,其他人也跟著举杯。「敬威廉!」大家齐声说。威廉对著他微笑。
那天夜裡稍晚,大家都离开后,他们两个躺在床上,他告诉威廉他
候,至少他对某个人是特别的、有意义的,儘管他是被迫提供服务,而非自愿的。在那些房间裡,至少他对另一个人来说是真实的;他们眼中的他就是真正的他。在那些房间裡,他是最没有伪装的。
他从来无法真正相信威廉对他的诠释,说他是个勇敢、足智多谋、令人钦佩的人。威廉说那些话的时候,他觉得很羞愧,好像自己欺骗了他。威廉描述的这个人是谁?即使他跟威廉坦白了过去的一切,也没能改变威廉对他的看法——事实上,威廉不但没有因此看轻他,还更尊敬他。这点他一直无法瞭解,但他允许自己从中得到安慰。他始终不相信威廉的说法,然而不知怎的,他相信有这麽一个人把他视为一个有价值的人、把他的人生视为有意义的。
威廉死前的那年春天,他们邀请了一些人来家裡吃晚餐,只有他们四个,理查德和亚裔亨利·杨。那天,马尔科姆又忽然后悔他和苏菲不生小孩的决定;他偶尔会来这麽一下,即使他们所有人都提醒他,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想要小孩。他问:「因为我没有小孩,我很好奇:一切是为了什麽?你们难道没担心过这个?我们怎麽知道我们的人生是有意义的?」
「对不起,马尔。」理查德当时说,把一瓶葡萄酒最后的一点倒进自己的杯子裡,威廉在旁边又打开一瓶,「可我觉得这话有点冒犯人。你是在说,因为我们没有小孩,所以我们的人生比较没意义?」
「不是,」马尔科姆说,他想一想,「唔,或许吧。」
「我知道我的人生是有意义的。」威廉忽然说,理查德微笑地看著他。
「你的人生当然有意义。」杰比说,「你的作品是人们实际想要看的,不像我和马尔科姆、理查德,还有亨利。」
「人们也想看我们的作品啊。」亚裔亨利·杨说,口气很受伤。
「我指的是除了纽约、伦敦、东京、柏林以外的人。」
「喔,那些人啊。可是谁在乎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