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站起来,走到厨房旁的浴室裡,坐在马桶座上,脸埋进双手裡。他听到哈罗德在门外等著,但他什麽话都没说,哈罗德也没说。几分钟后,他终于镇定下来,把门打开,两个人看著彼此。
「我51岁了。」他告诉哈罗德。
「这表示什麽?」哈罗德问。
「这表示我可以照顾自己,」他说,「表示我不需要任何人帮我。」
哈罗德叹气。「裘德。」他说,「需要帮助,或是需要他人,是没有截止期限的。你不会到了某个特定的年龄就停止需要。」他们又沉默了一会儿。「你好瘦。」哈罗德接著说,看他没吭声,便问,「安迪怎麽说?」
「我没办法继续跟你谈这些。」他最后终于说,声音刺耳又沙哑,「我没办法,哈罗德。你也没办法。我觉得自己好像只会让你失望,我很抱歉,我对这一切都很抱歉。但我真的在尝试。我在尽我最大的努力。如果我做得还不够好,那很抱歉。」哈罗德想插嘴,但他大声压过去,「我就是这个样子。没什麽好说的,哈罗德。我很抱歉我对你是这麽大的问题。我很抱歉我破坏了你的退休生活。我很抱歉自己没有更快乐一点。我很抱歉我没办法把威廉抛开。我很抱歉我的工作无法让你尊敬。我很抱歉我是个这麽没用的人。」说到最后,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讲什麽,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麽感觉:他想割自己,想消失,想躺下来再也不要起身,想往空中跳下。他恨自己,也可怜自己。他因为可怜自己而恨自己。「我想你该走了。」他说,「我想你该离开了。」
「裘德。」哈罗德说。
「请你走吧,」他说,「拜託。我累了。我想自己静一静。拜託让我一个人清静一下。」他转身背对哈罗德站在那裡,等著,直到他听见哈罗德的脚步声远去。
哈罗德离开后,他搭电梯来到楼顶。大楼四周有一圈围牆,高度到胸口,他靠在上头,大口吸著冰冷的空气,双手放在围牆上,以平息颤抖。他想著威廉,想著他和威廉以前夜裡常常站在这裡,什麽都不说,光是望著下头其他人的公寓。从屋顶的南边几乎可以看到他们利斯本纳街那栋旧居的屋顶,有时他们会假装不光是看得到那栋大楼,还可以看到裡头的自己,以前的他们像在演一齣日常生活的戏。
「时空连续体裡一定有个皱褶。」威廉会以他动作片英雄的声音说,「你站在我身边,但是——我可以看到你在那个破烂狗窝裡走动。老天,圣弗朗西斯,你知道这是怎麽回事吗?!」当时他听了总是大笑,但现在回想,他却笑不出来。现在,他唯一的喜悦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