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可以假装是威廉的双臂在拥抱他。他爬上床。这个仪式让他丢脸又羞愧,但他只有在真正需要的时候才会这样做,而今天晚上他就需要。
他躺著没睡,偶尔把鼻子凑到领口上,设法闻闻衬衫上威廉残留的气味,但每穿一次,气味就淡一点。这是他用过的第四件威廉的衬衫;他非常小心地保存上头的气味。前面三件他几乎每晚都穿,穿了几个月,闻起来已经不像威廉,而像他自己了。有时他设法安慰自己,说他身上的气味也是威廉给他的,但这从来不能让他安心太久。
即使在他们成为一对之前,每次威廉出门拍片,也总会带东西回来给他。他拍完《奥德赛》之后,带了两瓶古龙水回来,是他去佛罗伦萨一家著名的香水工坊买的。「我知道这样可能有点奇怪,」威廉说,「不过有个人……」听到这裡,他暗自偷笑,知道威廉指的是某个女人。「……跟我提到这家香水工坊,我觉得很有趣。」威廉解释,他必须跟调香师形容他这个人,他喜欢什麽颜色、什麽味道、来自哪个国家或地区,然后调香师就会针对这个人的特质调製出这个香味。
他闻了一下:清新、有微微的胡椒味,尾调带著一种粗犷的辛辣。「是香根草,」威廉当时说,「擦擦看。」他擦了,沾了一点在手上,当时他还不让威廉看他的手腕。
威廉闻了一下他的手。「我喜欢。」他说,「在你身上闻起来很不错。」然后他们两个忽然间都很不好意思。
「谢谢你,威廉。」他说,「我很喜欢。」
威廉自己也配了一种香味,是檀香调。他很快就习惯把檀香和威廉联繫在一起:只要闻到檀香,他总会想到威廉,就觉得比较不孤单了,尤其是远离纽约,去印度、日本或泰国出差的时候。这些年过去,他们持续跟那家佛罗伦萨工坊订购这两种古龙水。两个月前,他总算镇定下来、可以思考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订购了一大批威廉的特製香味。当那个包裹终于寄到时,他整个人很放心、很狂热,两手颤抖地拆开包装、打开盒子。他觉得威廉逐渐从他身边溜走,他知道自己得设法保存他。儘管他把那古龙水喷在威廉的衬衫上(喷得很小心,他不想用太多),但闻起来却不一样。毕竟,让威廉的衣服闻起来像威廉的,不光是古龙水而已,还有他这个人。那一夜他躺在床上,穿著一件檀香味甜得发腻的衬衫,那香气浓到盖掉了其他气味,完全毁了残存的威廉。那一夜他哭了,是好久以来的第一次。次日,他就把那件衬衫收起来,摺好放进衣柜间角落的一个箱子裡,免得它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