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这件事酋长会怎麽说?」杰比这样问过马尔科姆。那是在马尔科姆打算从瑞司塔建筑师事务所辞职时,他们都设法适度地鼓励他。或者(又是杰比):「马尔,我下个月会经过巴黎,你可以帮忙问酋长一声,看我能不能住那边的公寓吗?」
但欧文先生如今再也不是酋长了。虽然他头脑清楚、身体硬朗,但他89岁了,黑色的眼珠已经转为一种难以名状的灰色,只有非常小或非常老的人才会有:我们从这片海水的颜色而来,也将归于这片海水的颜色。
「我爱他,」欧文先生告诉他,「裘德,你知道吧?你知道我爱他。」
「我知道。」他说。他也总是这麽告诉马尔科姆:「马尔,你爸当然爱你了。父母当然会爱小孩。」有回马尔科姆非常沮丧(他已经不记得是为了什麽),听到他这麽说就凶巴巴地回嘴:「不要讲得一副你懂这种事情的样子,裘德。」接著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这时马尔科姆吓坏了,开始跟他道歉。「对不起,裘德,」他说,「对不起。」他无话可说,因为马尔科姆说得没错:这种事他真的一点也不懂。他所知道的,全是书上读来的,而书本会撒谎,会把事情美化。那是马尔科姆跟他讲过最残忍的话。他从来没再跟马尔科姆提起,但马尔科姆后来又跟他提过一次,就是在他被收养后不久。
「我永远无法忘记我跟你说过的那件事。」马尔科姆曾说。
「马尔,算了吧。」他告诉他,他完全知道马尔科姆指的是什麽,「你当时心情很不好,而且都过去那麽久了。」
「可是那样说是不对的。」马尔科姆说,「而且我错了。大错特错。」
他跟欧文先生坐在一起时,他心想:我真希望马尔科姆拥有这一刻。这一刻应该是马尔科姆的。
于是,现在他去看过吕西安之后,就来看欧文先生,两次探访没有什麽不同。两个人都在缅怀过去,两次都是老人在跟他讲他并未参与的回忆,讲的背景脉络他都不熟悉。儘管这些探视让他沮丧,他却觉得非去不可:这两个人都曾在他需要、但不知道如何请求时,花时间和他谈话。他25岁刚搬来纽约时,曾住在欧文家一阵子。欧文先生会跟他谈金融市场、法律,给他建议,主要不是针对如何思考,而是如何处世,如何在一个不太容忍奇特人物的世界裡继续做自己。「人们会因为你走路的方式,对你产生一些既定的想法。」欧文先生有回跟他说,他听了垂下眼睛。「不要,」欧文先生说,「不要低头看,裘德。这没什麽好羞愧的。你很优秀,你会有光明的前途,你的优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