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很抱歉。」他忽然很难过,想到裘德坐在利斯本纳街丑陋的浴室裡。他离开前,曾到处寻找裘德的刮鬍刀片——找了水箱盖底下、浴室医药柜后头,甚至找过碗橱抽屉底下,每一个抽屉都拉出来,检查过各种角度——还是找不到。但安迪说得没错,这的确是他的责任。他应该做得更好。结果没有,所以没错,他失败了。
「不,」安迪说,「威廉,我真的很抱歉,我完全没有藉口。而且你说得没错——我不知道该怎麽办。」他的口气好疲倦,「只不过威廉,他以前——他以前过得那麽糟,而且他信赖你。」
「我知道。」他喃喃地说,「我知道他信赖我。」
于是他们拟出一个计划。后来他回到纽约,就比以前更严密地监视裘德,结果一无所获。被收养后的那一个月左右,裘德跟以前很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是哪裡不一样。除了很偶尔的状况,他难以判定裘德那天开心或不开心。裘德平常并不会无精打采、不露情绪,然后忽然间就变了个人——他的基本行为模式、节奏、姿势还是跟以前一样。但有些什麽改变了。很短的一阵
电话到索非亚吼他。那时他第一次拍电影,已经很晚了,他一接起电话就听到安迪说:「对于一个自称是个很棒的朋友来说,你他妈的根本没有拿出证据来。」他开始自我防卫,因为他知道安迪说得没错。
「慢著。」他说,坐直身子,愤怒与害怕赶跑了残留的睡意。
「他坐在家裡,他妈的都把自己割成碎片了,现在全身都是疤痕组织,看起来像具他妈的骷髅,威廉,你人呢?」安迪问,「别跟我说『我在拍戏』。你为什麽没打电话问问他的情况?」
「我每一天都打电话给他。」他说,也吼了起来。
「你明知道这件事对他来说很难熬。」安迪继续说,声音盖过他的,「你明知道收养这件事会让他更脆弱。为什麽你没採取好保护措施,威廉?为什麽你其他所谓的朋友不做点事?」
「因为他不想让他们知道他在割自己,这就是为什麽!而且安迪,我不知道这件事会让他这麽难熬。」他说,「他从来没跟我提过!我怎麽会晓得?」
「因为!你应该要晓得的!他妈的用用你的脑子,威廉!」
「你他妈的不要跟我吼。」他吼回去,「安迪,你只是在生气,因为他是你的病人。你想不出办法让他好过一点,你就来怪我。」
他一说出口就后悔了。那一刻,他们两人都沉默下来,对著电话喘气。「安迪。」他先开口。
「不,」安迪说,「威廉,你说得没错。对不起,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