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条都不清晰,连阴影也是模糊的,投射在这一切上面的是某种陌生的异化的光。谷地里没有任何房屋,没有任何人的踪迹,没有生长一簇荨麻,没有一丛野生的黑醋栗灌木,也没有一条小溪——而原本曾是小溪流过的地方却早就消失在茂密、坚硬的棕红色荒草之下。小溪流过的地方看上去就像一道伤疤。在这个地方既没有白天,也没有任何一个夜晚到来。橘红色的天空在所有时间里都闪烁着同样的光——既不热,也不冷,完全是静止和冷漠的。山丘上依然被森林覆盖,但当她仔细观察它的时候,便看到森林是死的,在一个瞬间变成了木化石,凝固了,僵化了。云杉上挂着球果,树枝仍然盖满了发白的针叶——因为没有风可将它们吹得七零八落。玛尔塔有个可怕的预感:一旦在这自然景观里出现任何一点运动,这森林就会轰然崩塌,化为齑粉。
带锯子的人
喧闹声总是表明他的来临。刺耳的机械的狂啸,就如看不见的球从谷地的斜坡上弹回并总是在阳台附近停住。我们惴惴不安地抬起头,两条母狗竖起了颈背上的毛,我们拴在树干上的山羊吓得开始围绕那棵树奔跑。稍后,他本人才在我们的视野里出现——一个高大、瘦削的男人从森林里现出身来,他在自己头顶上方挥舞着一把电锯,好像那是一杆威力强大的来复枪,而这个男人的样子似乎根本就不是从白桦林里走出来的,而是直接从战场,从战火纷飞的坦克中间,从炸毁的桥梁瓦砾堆下走出来的。从他的手势上我们看到了胜利的喜悦——挥动着铁片,有时甚至快捷地扣动锯子的启动器,引起锯子发出嘈杂的噪音,将整个谷地震成了裂块。“喂,喂!”他欢快地叫喊着,“我来了!”他顺着斜坡往下走,径直朝我们这儿走来,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锯子,用它的锯齿胡乱地砍削白桦树苗、幼小的枫树、山毛榉和草尖儿。在他的动作中有某种自鸣得意、虚张声势的因素:锯子挥得太高,摆动的幅度太大,就在他昂首阔步前行的时候,连青草都来不及退避,它们缠住了他的脚,使他跌了一跤。我们赶忙闭上了眼睛,生怕看到那外露的长长的锯齿怎样伤着了他自己。可他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他站起身,只为自己的跌倒略感惊诧,但立刻就将其忘诸脑后,因为他眼前是坐在阳台上的我们这些人,那么多好奇的眼睛,那么多准备鼓掌的空手。当他走过公路,踏上小径,我们便看清他原来是个醉汉。锯子围绕着他摆动,划出一个个不规则的预示凶象的圈子,仿佛是想逃离自己狂乱的主人,又似乎是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