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巢,又像是回到了我病症刚起的时候。那时,每晚我都用这种方法练习忘记自身存在。
早上十点,我看到了这辈子所见过的最奇怪的喝咖啡仪式。一个巨大的房子中间放着一张又大又笨重的木桌,上面留着长达数个世纪的使用痕迹,桌旁坐着六个身着修女袍服的老妇人。当我进去的时候,她们微微地抬起了头。她们一边三个,分坐在桌子的两侧。一模一样的服饰让她们的面部线条看起来也十分相似。第七个修女活泼而充满活力,她在修女袍外面套了条纹图案的围裙,正把一大壶咖啡放到桌上,然后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走到我面前,伸出了她瘦骨嶙峋的手。
她打招呼时稍微有些大声——后来我明白这是有原因的:大多数年长的女人听力都不好。她把我的名字介绍给大家,然后快速罗列了一遍各位修女的名字——这些名字都很奇怪。最老的女人叫贝阿特丽克斯,还有英格堡、塔玛尔和夏洛塔,以及伊兹朵拉和采扎蕾娜。我注意到了塔玛尔,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起来像一尊古代女神的雕像。轮椅上的她身材魁梧肥胖,美丽又苍白的脸从穿着修女袍服的身体中伸出来。我觉得她的目光穿透了我,仿佛看到了我身后的某处广阔空间。那里可能属于某个稳固的部落,部落里的人们在这个时空中迁徙,就像在记忆的荒原中跋涉,而我们只是这时空眼球上难以磨灭的痕迹。
我有点惊讶地打量起这间明亮的大厅。它分为餐厅和烹饪区两个部分,烹饪区里放着一个带有烤箱和烤面包炉的大型多孔燃气灶,墙上挂着大煎锅和一个放着各种其他锅的架子。窗户下有一排水槽,一个接一个,像工厂食堂后面的清洁区一样。操作台包着金属薄板,各种用具不是塑料,而是金属制成的,还用球状螺钉连接起来,就好像尼莫船长的船一样。这里到处都干干净净,令我立即想起古老实验室和弗兰肯斯坦医生的冒险实验。这个房间里,只有用于垃圾分类的彩色容器算是现代化设备。
修女夏洛塔告诉我,这个大厨房很多年来都没有物尽其用,现在修女们用小型燃气炉做饭,或者请城里一家餐馆提供餐食。安娜,就是那个戴围裙的修女,她是这间修道院的院长,她补充说,在六十年代,她刚来这里的时候,有从欧洲各地来的六十个修女住在这个修道院里。
“我们曾经在这里烤面包,做奶酪,每块奶酪都有十五公斤。现在给七个人烤面包做奶酪就不划算了……”夏洛塔修女开了腔,似乎要开始一段较长的发言。
“是给八个人!我们一共有八个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