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地回答。
他难过地点点头,似乎已经知道,他们是无法相互理解的。
“你记得奥维德吗?他预见到了这一切。”崔继续说着,他坐在了栏杆上,湖就在他的身后,“蜕变从不基于机体的差异。变形也是一样:它强调的是相似性。从进化的角度来看,我们仍然都是黑猩猩、刺猬和落叶松,这一切就在我们身上。这一切对我们而言都触手可得。我们和它们之间没有什么不可逾越的距离。只有关节和细小的缝隙能将我们区别开来。宇宙是一元的。世界只有一个。”
这一切她都已经听过好多次了,但是这些理论从来就没进入过她的内心。她认为这过于抽象。她宁愿知道,变形手术疼不疼?姐姐在那里会不会感到孤单?手术在力场进行是什么意思?人是否从始至终都有意识?她还会是她自己吗?万一她改主意了呢?到时候怎么办?她好几次感到恐慌,觉得应该努力救姐姐,把她抢回来,然后关在家里,让她像往常一样,过正常的生活,就像成百上千、上万次活过的那样——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角落里,在属于自己的地方。半年前,她和姐姐在这儿的公园里道别。平静而具体,几乎没说什么话。蕾娜塔把签满了字和盖满了z.府印章的公证书给了她,然后把一条水滴形水晶吊坠项链递到她手里,这是姐姐唯一戴过的首饰。蕾娜塔走向的时候,手拿吊坠的妹妹突然感到一阵心悸,就像我们意识到某件事情正在不可逆转地发生。她看着她走远,希望她回头,甚至改变主意,然后回来。可是并没有,什么也没有发生——她只看到了她的后背,看到深色大门无声地关上,留下一个黑色的、不透明的平面。
“她一直在这儿吗?她在哪儿?”
崔用手指了指的一栋楼。
“是的,她已经完成了。”
虽然之前有过几次交谈,但她不喜欢崔。她知道这个人无法让她高兴,虽然他聪明又温暖,甚至很会照顾人。她本能地感觉到了他的高高在上,不知他究竟在想什么。他复述了一遍小册子中写的内容,好像再找其他办法向她解释整个手术过程也不过是在浪费时间。奥维德的《变形记》就像宾馆里的《圣经》那样放在床边。书本精美,复古风格的装帧,配有插图,看起来像十九世纪的图书——定能激起人们对久远的、自然的、稳定的事物的怀念,能让人安心。她曾多次在小册子中读到,没有一种永久的、同样的物质能充斥世界,而世界是力量和关系相互对抗的源泉。每个个体都有让它存在下去的意志。现实由成千上万相互缠绕成网、彼此叠加的个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