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夏娃到霹雳娇娃,没有傻女人就没有故事,没有缪斯,没有史诗和十四行诗,没有文学史。至于聪明女人,她们“智慧的微笑太过洞烛机先,对我们和我们的愚蠢太过了解”,她们“不具备可供叙事用的缺陷”,她们聪明得“对我们不太有利”,从而丧失了身为潜在被征服者的魅力。
乘坐摩托艇、划起小木舟、射击、锯锯子、开车招摇过市、剁肉、冷藏、接受挖苦、烤肉——你太过忙碌和专注,以至于没有察觉到时光流逝。有人说:不知所云。当然,当然。然而艺术本没有球门,传球的妙处即是一切,阿特伍德固有攻不破的从容和轻快——正如那句古老的拉丁文格言:“慢慢地赶”——她传球的姿势好看。
“轻是与精确和坚定为伍,而不是与含糊和随意为伍……就像忧伤是悲哀的一种轻式表现,幽默也是喜剧失去体重的一种表现。”卡尔维诺《新千年文学备忘录》中的这段话或许可以成为阿特伍德风格的最佳注解。在她的世界里,天空是一段微微颤动的飘摇的绸子,而幻想就是那下雨的地方。
2.看不见的女体
阿特伍德本人拒绝被归为女性主义作家——在这种事情上,本人的意见通常不管用。
而且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反映女性真实处境一事上,她是做得最聪明的当代作家之一。摇旗呐喊和条分缕析都不是她的选择。歇斯底里她不会,绝对清醒她不要,昏明不定她是。她为自己选定的角色是一面带锈的、略微浑浊的镜子。
女体的基本饰件如下:吊袜带、底裤带、衬裙、背心、裙撑、乳搭、三角肚兜、宽内衣、三角裤、细高跟、鼻环、面纱、小山羊皮手套、网眼长筒袜、三角披肩、束发带、“快乐的寡妇”、服丧用的黑纱、颈链、条状发夹、手镯、串珠、长柄望远镜、皮围巾、常用黑色衣物、小粉盒、镶有低调的杂色布条的合成弹力纤维连衣裙、品牌浴衣、法兰绒睡袍、“蕾丝泰迪”、床、脑袋。
——《女体》
脑袋是最后一项。这简直是一定的。谁知道呢,或许也不算太坏。
欲望欲望欲望,赶早装饰自己——武装到牙齿不是修辞手法——赶早把自己打点成欲望的对象;诱惑诱惑诱惑,在能够诱惑的时候,不去诱惑是违法犯罪;青春并不稀罕,青春可以被批量生产,阿特伍德自己也说了:“她是一种自然资源,幸运的是,她是可再生的,因为这类东西损耗得实在太快。厂家的生产质量已经今非昔比。次品。”
悲哀吗?还有更悲哀的。读读《不受欢迎的女孩》,读读《现在,让我们赞颂傻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