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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从哪儿说起呢?毕竟,你不曾到过那儿。或者,即使你到过,你也未必能理解你所见到的——你自认为见到了的——事物的重要性。一扇窗就是一扇窗,但人可以从里往外看,也可以从外朝里看。你瞥见的那些消失在窗帘背后、灌木丛中,或是主干道上下水道内的当地人——我们那里的人很腼腆——或许只是你自己在玻璃中的倒影。我的祖国专门制造这类海市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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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设我是个典型。我靠两条腿直立行走,还有两条手臂和十个附着物,也就是说,每条手臂末端有五个附着物。在我的脑袋顶上——而不是前面——生着一种奇异的海藻似的东西。有人觉得这是一种毛皮,其他人觉得那是改良版的羽毛,或许是从蜥蜴的鳞片进化过来的。它没什么实际功能,或许只是起装饰作用。
我的眼睛位于头部,头上还有另外两个供空气出入的孔穴——我们正是在空气这种看不见的流体内游泳的——还有一个大一点儿的洞,里面装有骨质的突起,人们管那叫作牙齿,借助它们,我可以将周围环境的一部分同化,变成我自己的一部分。这就是所谓的“吃”。我吃的东西包括块根、莓果、坚果、水果、树叶,还有各种动物和鱼类的肌肉组织。有时候,我也吃它们的大脑和腺体。通常我是不吃昆虫的,也不吃幼虫,不吃猪的眼球和嘴,尽管在其他国家,人们津津有味地品尝这些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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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些族人在身体前部,肚脐(所谓的“中央点”)下面,长有一个尖尖的、没有骨头的外部附着物。另一些族人则没有。拥有这个东西究竟是一种优势还是劣势?围绕这个问题的辩论仍在进行中。如果缺了这个部件,代之以一个口袋(或者叫作内穴)——我们这一族的新成员就是在这里生长起来的——那么,公开向陌生人提到这个部位就是一件不甚礼貌的事。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这是游客们最常犯的礼节性错误。
在一些比较私人的集会上,我们会礼貌地忽略一些人缺少叉子或缺少洞穴的事实,一如我们礼貌地对畸形足或目盲症视而不见。但有时,叉子和洞穴会携手合作,一起跳舞或一起制造幻象——同时起用镜子和水,这对表演者本人极具吸引力,对旁观者而言则不堪入目。我注意到你们也有相似的习俗。
最近,关于这件事,人们花大量时间召开了全会。拥有叉子的人说拥有洞穴的人根本不是人,而更接近于狗或者马铃薯;拥有洞穴的人责骂拥有叉子的人,说他们只知对表现戳、刺、探、扎的图像念念不忘;随便什么末端有孔的长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