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笑。
“来,你要不要好好看眼。”她说出这句在脑海中排演很多遍话,很简单句子。效果还不错。
“谢谢你。”他说,“没想到——”他干咽下,好像快哭。
她很怕自己会目睹某些令人尴尬场面,便说道,“别傻。没半点犹豫。”
“你真好看。年轻。不过你把头发染。”他努力装出轻松口吻。
年轻人是结束工作回家去。感觉好怪——每个人都极其自然地讲着波兰语。开始,她非常惊讶,好像不小心撞见群古希腊人。他们都穿得很厚实:帽子、手套、围巾、羽绒服,像是要去滑雪似——直到这时,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即将降落在寒冬中心。
平躺在床上人有如身陷囹圄,让人想到把骨头。她走进房间时,他当然没能认出她。他端详她会儿,知道肯定是她,但并不能说是真正地认出她,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你好。”她说。
他淡淡地笑,闭会儿眼睛。
“你真让人惊喜。”他说。
他嘴唇都干裂。她看到床头柜上有个水杯,杯口伸出根用纱布包起来吸管。
“你要不要喝点水?”
他点点头。
她把纱布浸湿,俯下身,凑近这个无能为力男人。他闻起来有股甜到腐烂味道。她用纱布为他润唇时,他眼睛忽闪下,闭起来。
他们想聊,但聊不起来。他合起双眼几秒钟,她就无法确定他是睡、晕还是醒着。她想用“还记得那
坐在他床边女人起身腾出空位,那想必就是他提到过姐姐。她便可以把手搭在他手背上。他手苍白而枯槁;如今,他鲜血带动不是火焰,而是灰烬。
“哎呀,你快看呀,”他姐姐对他说道,“有人来看你!快看看是谁来看你。”再对她说,“你要不要坐会儿?”
从他房间望出去,能看到白雪覆盖花园、四棵高大松树;后面是栅栏围墙,再后面就是路,顺着这条路再往下,能看到货真价实别墅区,那些小楼建得优雅迷人,令她大吃惊。这和她回忆有云泥之别。那些小楼有立柱,有游廊,车道两边都有照明设施。她听到邻居家有人在发动汽车,引擎嗡嗡地响,但汽车没有发动起来。空气里隐隐有股烟味,是烧松果味道。
他睁开眼睛看看她,露出微笑,但只是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依然严肃。床左侧立着静脉注射吊瓶,外凸针头插在蓝色静脉血管里,那根血管肿胀得厉害,像是快要爆开。
他姐姐出去后,他问道,“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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