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程里,四楼以上人家都搬空,搬去更适合居住地区,通常是去莫斯科,但也可能是别处,总之,尽其可能,离这儿越远越好。留下住客就往下搬,尽其可能,越低越好,因为低楼层更暖和,离别人更近,也离大地更近。在极北地带冬季数月里住在八楼,就好比颗冻住水滴悬挂在世界水泥拱顶下,恰好就在冰冻地狱中心点。她最后次去探望妹妹和母亲时,她们已住到底楼。她父亲已过世多年。
安努斯卡考上莫斯科所优秀师范学校,这是很幸运事;但不幸是,她没能毕业。要是把大学读完,她现在就能当老师,也许就不会遇到现在成为她丈夫男人。他们基因也不会结合在起,混出那种有毒组合,让佩迪亚出世就要忍受不治之症折磨。
不知有多少次,安努斯卡试图去交换,不管是上帝、圣母、圣帕拉斯季娃,还是圣像屏上哪位圣人,甚至和宿命里更渺茫、更贴近对象。让和佩迪亚交换吧,愿意得他病,愿意去死,只要让他康复就好。她祷告不止于己,还会搭上别人命:不情不愿丈夫(让他中弹吧),还有婆婆(让她中风吧)。但是,她这样发愿当然从没得到应许。
她买张票,下楼。那儿还是人群攒动,大家都要从市中心回到自家床上,去睡觉。有些人在车厢里就睡着。他们满含困意呼吸给窗玻璃蒙上水汽;你可以用手指在上面画画,画什都没关系,反正过会儿就会消失。安努斯卡坐到终点站:西南站,她走出车厢,站在月台上,过会儿才反应过来,列车还会调头返回,而且就是这列车。她回到刚才坐过位置,坐下来,原路返回,再次坐到终点站,如此来回好几趟后,她又转去环线。这条线路带她绕圈走,直到快半夜才像归家般再次抵达基辅站。她坐在月台上,直到个凶巴巴女人走过来,呵斥她马上离站,因为地铁要关门。虽然安努斯卡不想走,但还是出站——外面霜冻彻骨;出站,她就发现车站边上有个小酒吧,天花板下面吊着电视机,好几张桌边都坐着不知该去哪里游客。她点柠檬红茶,杯接杯,然后是罗宋汤,水水,很难吃,然后,她手撑着头迷瞪会儿。她很快乐,因为她头脑里没有哪怕个念头,没有样要关心,没有样要期待或渴望。那是种美妙感受。
第趟车还是空荡荡。再往后每站,上车人就越来越多,终于挤到前心贴后背,安努斯卡好像夹在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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