颊上抹胭脂,有时涂成两个圆圈,看起来就像滑稽的结核病人。对于戴尔芬而言,迟疑的三月令人振奋。三月充满了希望,积蓄着力量,天气依然寒冷,却每天都稍稍变暖一些——是一年中最充满希望的时节。走在几乎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戴尔芬的思绪在平静中变得乐观起来。这是件好事,因为当一个不明生物从对面朝她踉踉跄跄走来时,她的心里可以有所准备。
灰不溜秋、赤身裸体、没有毛发——更像个可怕怪异的动物,而不是人。那个野人般的身影飞快转过药店的街角,从巷子里跳出来,号叫着摔在地上,用手使劲抓着地上冻僵的泥土。她从嘶哑的叫声中辨认出,那正是她的父亲。他跪在地上,费力地朝她爬过来,然后又像被一根绳子拽起来一样跳了起来。他就像个风滚草球般被吹到一家店门口,又旋转着滚下台阶,伸开四肢,摊躺在排水槽的细流里。戴尔芬朝他跑去,但他一看到她,便吓得打了个激灵,往后绊了一下,转身开始奔跑,像疯了一样在街道两侧来回乱窜。他四肢细弱,肚子却像青蛙一样,圆鼓鼓又白花花。他的睾丸就是下半身的小型紫色装饰,他懒得遮掩,似乎也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正赤身裸体。他只是想跑,跑去哪里不重要。戴尔芬清楚,他神志不清时,动作敏捷,总是很难追上。
戴尔芬沿着主街追赶,他却跑到路德教堂后面。她一路追着他,围着教堂转了一圈,希望在牧师的院子里堵住他。他奔跑着穿过一片开得旺盛的连翘,差点撞倒奥兰·索文夫人,吓得她高举双臂,大声呼救。他们将她的叫喊声抛在身后,罗伊跳过一扇开满报春花的门,冲向河边的小花园。进去后,他双手撑起身体,跳过一张张野餐桌,绕着跑过秋千。幸好没有会受影响的孩子,不过还是有个学步儿童的妈妈捂住了孩子的眼睛,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他不是坏人。”戴尔芬喊道。她气喘吁吁地追着罗伊,爬上蜿蜒的山坡。罗伊从那里猛冲向消防站,然后突然向北边跑去,大概是想去爬上水塔。戴尔芬逐渐跟了上去,她年富力强,又有毅力,却被脚上那双专门穿上去找工作的颇为体面的高跟鞋束缚住了手脚。他躲过她,绕过水泵,又回到主街上,望着眼前出现的幻觉,恐惧地啜泣。她不太情愿地脱掉鞋子,放在水泵附近,脚上只穿着袜子,一边追一边懊恼,最后一双长袜就这样毁了。在父亲跑向镇上的小学时,戴尔芬擒抱住他并将他摔倒在地。她把他控制在地面上,体育老师跑了出来,脖子上挂着条毛巾,坐在罗伊身上,先用毛巾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