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披上外套,走了出去。我伫立在门口,看着她的车尾灯在黑夜里渐行渐远。我几乎从未设身处地地体会过她的心情,但现在我能体会到了。她一个人坐在卡车狭小的驾驶室里,摇摇晃晃。今夜这么冷,即使戴着花哨的薄手套,她也只能单手驾驶。她要边开车边向手心哈气,两只手就这样不断交替。从我这儿到阿格斯有三英里远,路况很差,路面结了冰,坑坑洼洼,非常危险,我望着她的车小心翼翼地驶远。红色的车尾灯在远处的路口闪了一下,然后消失了。
观鸟店
几天来,阿德莱德都沉默寡言,从卧室的小窗望向被雨水打湿的树叶时总是一副沉思的模样。她这是在警告奥玛她要发脾气了。她不是生奥玛的气,但不管怎样,她的怒气像雨水一样越积越深,奥玛挡也挡不住。每当阿德莱德情绪失控时,奥玛就退到一旁,任她拍桌子、踢东西、骂人、砸电视,只要她能平静下来,做什么都行。
天没大亮,醒来后奥玛发现阿德莱德不在床上,便溜下楼来,暗中观察她的情绪,发现她正在餐桌旁喝着可可饮料。随着岁月的流逝,她的皮肤变得苍白如纸,头发也是如此,如一圈显眼的光晕。她的嗓音依然清澈,腰肢依旧纤细柔软,四肢灵活,反应灵敏,说话铿锵有力,犀利的眼神常使来看鸟的顾客不寒而栗。现在,她身穿一件白色
甜品是以你的名义送去的。”
“我的名义?”她来劲了。
“我在锅底贴了你的名字,”我说,“不过是我自己做的。”
玛丽安静了下来,满心好奇。
“你到底做了什么?”她问。
“吉露果冻沙拉。”
“好吧,哪一种呢?”她回道。
“螺母和螺栓做的,”我说,“还有各种各样的垫圈,为了这盘果冻,拉塞尔的工具箱被我洗劫一空了。”
玛丽的眼神一下子冷冰冰的,瞪了我好久。过了一会儿,她转过身去,朝杯子吹气,好像要把咖啡吹凉。我以为她会听懂我的笑话,然后放声大笑。我想,她什么反应都行,唯独别是当时那样。她一言不发,肩膀垮了下去,背驼了起来。我看着身穿奇怪花色连衣裙的玛丽,终于明白她伤心了。我知道她不会承认自己伤心了,其实她比我更渴望一场圆满的演出。她想走来走去,尝尝每位家长带来的拿手热菜,然后品头论足,她想炫耀自己的侄女演了主角。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参与到多特的生活中来,也许也是最后一次,除非来一阵狂风将她的肉铺夷为平地。可现在,她没有理由继续待下去了。
“我要走了,”她说,“肉铺的门没锁,狗没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