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拉带孩子们去了迈诺特,”彼得说,“他们打算在那儿过夜,我今晚要痛痛快快喝点酒。”
他问朗德罗要不要来家里坐坐。
“好啊。”朗德罗答道。说这话时,他没想着喝酒,可当他开了十英里,越过保留地边界去拉维奇家时,他却想喝酒了。他现在每天还是想大醉一场,但只是习惯性地想一想,从没喝过。车轮碾过拉维奇家的车道发出刺耳的声音,拉维奇家附近修剪过的常绿植物上还挂着薄薄的雪。朗德罗看着一动不动的窗户,突然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慌,差点掉头离开,可彼得已站在门口朝他招手。
朗德罗慢腾腾地下了车,彼得示意他进门。朗德罗认出了彼得身后站着的那条狗,那是原来自家一直喂着的狗。狗也认出了朗德罗,跟他交换了一个熟人相见的眼神,然后转身走了。连他家喂过的狗都来这里住了,可屋里丝毫没有味道。诺拉一闻到有什么味道就会点上除怪味的无味蜡烛。她的屋子里从来闻不到一丝生活的气息,没有旧衣服味儿、腐烂食物的味道,就连正在烹饪的饭菜味儿也没有,因为诺拉会用油烟机将味道都吸到屋顶排走。但没味道也是种味道,朗德罗记得这味道。
他把鞋脱在门口,穿过铺着地毯的客厅,和彼得一起坐在擦得光亮的老家具中间。客厅和厨房之间有个长长的岛屿状柜子作为隔断。他想都没想,也许是记性太好,彼得径直走进厨房,打开冰箱。他开了一罐冰镇啤酒。他坐在桌旁,邀朗德罗打开啤酒一起喝,朗德罗照做了。与平常不同,朗德罗不再像旁观者那样清醒地审视自己的想法。那一刻他暂时忽略脑子里的想
想对我说什么?”
他摸着狗,不觉间走了神。他的思想放松下来,因此当那些话缓缓出现在他脑海中时,他并不沮丧。
“那天我看见了达斯提。”在彼得的脑海中,那狗似乎对他说“我身上附着他的灵魂碎片”。
彼得将饱经风霜的宽阔额头抵在狗的前额上。
“我没疯,对吧?”
“你没疯,”狗说,“正常人都会这么想。”
※
二月中旬,南风吹遍各处,融化了冬雪,敲打着门窗。朗德罗穿着衬衫出门给卡罗拉加油,没留意到彼得的车就停在怀特便利店门口。彼得拎着几组还滴着水的六罐装的冰镇啤酒——两人都看到了对方。朗德罗转过身,看着读数表上快速上升的数字直皱眉头。
“我懂。”彼得突然来到他身旁,“我花了三十美元才把油加满。”
自从朗德罗将儿子送到拉维奇家,两人就再没讲过话。朗德罗点点头,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