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上胶水,再涂石膏粉,然后磨砂,再重复这个流程,剥掉一层又一层的木屑,直到表面变得柔软光滑。现在他站在空白的画板前,又坐着盯着画板一小时,走开,又走了回来,画了几笔,然后又走开,又回来。他脑中浮现了这幅作品的样子,又否决了自己的构思。有时候在他真正设定好场景,或者让艾琳摆好姿势,或是出去画更多的画拿回来严格筛选之前,已经否定了成百上千次的构图。他会持续收集素材,直到画面变得明确起来,填满他的脑海。蛇、毒药、憎恨,他正在想这些东西。吉尔的憎恨是种有用的燃料,可以让他明白重点,思路清晰。真相在哪里?画板是个悬而未决的问题,他走近了些,淡淡地描了些形状,他的心跳得很快,他又坐了下来,转过头。他的内心平复了,他又变成了那个喜欢窥探、聪明、有吸引力的人。
突然,吉尔闻到了他母亲从教堂地下室工作完走进家里的味道。她当然没有走进这间屋里,但他确实闻到了她下班回来时的味道。在那个教堂地下室的二手商店里,母亲把别人捐赠的东西整理好,送到印第安代表团处。这些东西包括老式黑胶唱片、留有汗渍的胸罩、破鞋子和别人扔掉的盘子。她身上总有一种用过的东西——即贫穷的必需品——的味道,这种味道在她下班回家时最为浓烈。她会双手捧着杂志、书籍和任何与艺术有关的东西给他,她从牧师的办公室里偷了没用过的白纸和铅笔。他燃烧树枝为自己做了木炭画棒,悄悄地不停地画画。他将自己所见之物复制到自己的手臂上、裤子的纤维上和桌子坑坑洼洼的清漆表面上,手指一直在不停地移动。
他的母亲已经爱上了他的作品,并将它们保存在盒子里,放在床底下。当他像瑞尔那么大的时候,他的母亲寒风入体,接着风寒引发了瘫痪,她甚至变得嘴歪眼斜;病情很快就影响了她的臀部和肩膀。她的身体变得越来越不平衡,有一天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他像搀扶巨大的娃娃一样把她扶了起来,从那时起,她就如牵线木偶一样走路蹒跚,不时还会跌倒。
他们搬到哈佛,他们搬到俾斯麦和拉皮德城,他们搬到比林斯,他们还搬到了国内的一个无名之地,就只是在一个地方,在一栋老房子里,没有车,像船被搁浅了无处可去,吃光了院子里的所有蒲公英的嫩叶。在农场里,他们用旧尼龙窗帘捕鸽子,再拿棍棒将它们打死,然后烤了吃。他们在那所房子里找到了手风琴、毯子、锅壶、带污渍的床垫和绘画颜料。吉尔第一次从管子里挤出颜料——黄色的颜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