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路易斯娶了米谢勒。在一棵苹果树的树荫下,他们坐在兴奋的婚礼宾客中间,坐在一张铺了白花亚麻桌布的桌子旁边。爸爸面前是一个放着烤成金棕色的鸭子的黄金碗,他眼巴巴地看着那烤鸭。一个暗色皮肤的人,是杰迪,他骑着一匹白马慢慢地踱过来。等他们在幕布左边消失,米谢勒激动地像欧梅尔舅舅一样结结巴巴地说:“同,同,同类。”路易斯大吃一惊,他发现他的新娘戴着白色帽子,显得庸俗。他扭过头不看她,却看到闪闪发光的碗里只剩了啃得干干净净的鸭骨头。爸爸也抬起头看过来,一脸贪婪,眼睛突出,没有嘴唇的嘴张开着。“可怜。”贝赫尼丝姨妈说。爸爸就这么死了,还在那儿坐了一阵,沾了鸭子油而发亮的双下巴下面是一张餐巾纸。可是从他死了的脸上发出了一种幼稚的悲叹。悲叹声充满了路易斯的房间,米谢勒的新娘面纱飘扬,白色帽子哪儿去了?她跑向正跳着民族舞作乐的婚礼宾客。爸爸长吁短叹,妈妈安抚他,爸爸呻吟,妈妈格外清晰地说:“可是我告诉过你的,斯塔夫。”听到这话,他像以前那样叽叽歪歪地反驳:“我要说,这都是炸土豆条闹的!”然后妈妈的房间里就安静下来。只听到她大声地喘气,然后她猛吸了好一阵空气。
“那儿什么样的人都有。”爸爸说,他们这会儿坐在客厅的壁炉旁边。
有一个骨瘦如柴、驼背、卑屈的女人,身上穿着她从一个加拿大人那儿搞到的卡其色外套。她每天都要把垃圾桶提到外面去。因为男囚犯一般见不到女人,他们就会朝她喊些暧昧的讨好话,但会被带着警犬的看
“真不赖,”爸爸说,“又是我从来没听过的新段子。”
杰迪带着装满军用罐头的大箱子来了,他要用这些来换花园里的蔬菜。炸薯条的味道似乎不招他反感。
“这是我老爹。”
“嗨。”[609]
“他是犹太人。”爸爸说,“对不对?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先生,我一定得以个人名义请求您的原谅。路易斯,翻译给他听。”
杰迪发青的长下颚上下动了动。“以个人名义和弗拉芒人的名义。我对您和您的所有同种弟兄做了坏事。翻译。”
同种弟兄。用这个词对吗?您的所有同种弟兄?[610]
杰迪看出来路易斯在绝望地绞尽脑汁,他下一次肯定要买一本荷英字典。杰迪说:“同类。”[611]从来没听过。路易斯重复了好几遍这个词,可还是觉得陌生。
“懂了吗?”爸爸说,“嗯,抱歉,嗯,懂了吗?”
“懂了,懂了。”[612]杰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