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父亲马上就会来取走他的肉了。”
“他如今也吃马肉了?”爸爸问,突然之间兴致高了起来,“真难以相信。”
“不,不,他只要牛肉肋排。”
“我也猜到了。”爸爸说。因为教父对马有着深深的恐惧。他宣称马是歇斯底里的,因为它们看所有东西都是九到十二倍大,所以会把路边的一只蝴蝶看成一头鸭子;而且他还亲身经历过,提伦忒恩先生——上帝怜悯他那被枪毙的灵魂吧——他的一匹牝马纯粹出于忌妒而冲撞了他。
“他那享用肋排的样子啊,”罗伯特叔叔陷入了沉思,“尤其是紧贴着排骨的肉,如果他津津有味地在上面咬来咬去,看上去
“我都感觉不到了。我的脚从里到外都坏透了。但有可能它自己又能长好的。”
他们走进来的时候,路易斯看到罗伯特叔叔和莫尼克婶婶穿着血淋淋的白色屠夫大褂,差点以为他们是自发地、没有声张地把自己家里变成了私人医院,好在这个恐怖的、撕裂的夜晚,帮着减轻人类的痛苦。但并非如此。罗伯特叔叔给他们斟上了巴勒赫姆的杜松子酒。路易斯得到了四分之一杯,还从莫尼克婶婶那儿得到了一小块方糖。在车库里,两个学徒工紧张地砸着一米高的肉末塔,肉末塔像新嫩的桦树一样咔嚓响。罗伯特叔叔摩挲着沾满血的手。他和他妻子还有帮工从被炸坏的火车里拖出了三匹马。他那已经老旧破烂的运货车居然没有出过一次岔子。“你也知道,火车站附近都变成了什么样子!”
“可我现在累得像条狗了,”莫尼克婶婶说,“都是一路颠的。”
“我还想再弄走几匹小马驹,但战地警察眼尖发现了。他们差点儿就把我逮着了,可他们还得和那些偷煤的较劲儿。我估计,有上百公担[491]的煤被拖走了。假设有一百个人,每个人麻袋里能装二十公斤,他们再每人跑三个来回……”他算了起来,但是没算出结果。
“可是没有人好好组织一下那些人。”
爸爸点点头,彻底精疲力竭了。
“这样的事儿得要有组织才行啊,五六个年轻小伙儿,两辆小拖车,空袭警报来了拔腿就要跑……好吧,谁都说不准的,说不定他们还会遇到一个煤仓呢……”罗伯特叔叔拿来了两大块马肉。
“我欠了你什么吗?”爸爸问。
“哎哟,老哥,你说什么呢?我们生在这世上,就是为了互相帮助扶持的嘛。来,再喝一杯。我们就这一辈子可以活啊。”
“不,你不行,路易斯。”爸爸说。路易斯得到了一杯山羊奶。他怀疑那只山羊还有没有活着,在这样一个屠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