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妙药酒瓶早就喝空了,两只苍蝇在里面嗡嗡叫。爸爸已经很明显地看了好几次钟,屋子里还反复地隆隆响着刻赤[361]、沃罗涅日[362]、第聂伯罗[363]这些刚硬如
拉斯佩把白烟深深地吸进了肺里。不像妈妈,妈妈都是在嘴前小口小口地乱吸。拉斯佩直接吞下了浓浓的白色烟雾。
“我们弗拉芒人如果做不到所有人都团结起来直面死亡,就永远都成不了大事。只要我们还听任这种窒息人的不愿冒险、胆小怕事、自私自利的体系占上风,我们就什么都做不成。关键是每个人都要认识到这一点。只要做到这一点,其他都没用。要认识到我们弗拉芒人不能只看着我们的德国兄弟去战斗。我现在说他们是兄弟,真就是脱口而出了。开始的时候还真不一样。我刚进军队的前几个月,我常常哭啊,斯塔夫,我老实告诉你。你见识过那种集合吗,在训练的时候,在一个德国士官的眼皮下?只要你的枪管上有一点儿灰尘,你就立刻被关进禁闭室了。他们会整垮你,斯塔夫。你要觉得你是个人物,你是有身价的,他们就会整你整到你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百分之百会投入战争的人。”
拉斯佩用他变形了的左手去抓金黄色的瓶子。“在那儿,在我们那儿,你所有的小花招都可以丢掉了。要么你就是个能出生入死的同志,要么你就是个废物,是个尿裤子的货色,只求保住小命。只不过,这样的话小命迟早都保不住。”
“那边伙食怎么样?”爸爸问道。
“我们没有什么吃的。除了虱子。如果供给车有那么两天不来的话……”
“那会怎么样?”路易斯问。
他这问题提得太迫不及待了,拉斯佩朝他咧嘴笑了笑。“路易斯,我的小伙儿,如果你没有理想,没有你可以奋不顾身去追求的理想,你夜里都闭不上眼睛,就有这么可怕。我们在那儿快被冻死,我们被炸到空中,我们必须把活生生的人打得稀巴烂,可是我们有自己的理想。我们真有可能就这么废掉了,我们不会眼瞎到看不清这个。可是元首需要我们,我们需要他。”
路易斯感到自己眼睛发烫。“我也想一起去。”
“你先学好你的功课。”爸爸说。
“是啊。”拉斯佩疲惫地说,“你们所有留在比利时这儿的人都应该这么做,学好你们的功课。你们都还以为你们要靠耍手段、耍诡计、耍聪明来搞定这个世界。也没错,用那些花招是能得到你们想要的。对你们来说这一点没错。对我们来说已经不是了。我们是睁着眼睛,朝着一个目标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