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希望,西蒙娜现在能路过这里,能隔着窗户边几盆花发现他,看到他作为和其他大人平起平坐的聊天者——至少从外面看起来是这样,如果她能把鼻子压在窗玻璃上看的话——朝马尔尼克斯·德·派德的威士忌酒杯举起了自己的汽水,要和这个相片出现在费旭伦大辞典上的诗人碰杯。她肯定会敬畏得浑身发痒,直到腹股沟,那里一定长了毛发,深褐色或者漆黑。如果一枚英国炸弹落下来,西蒙娜就会被冲到一米高的地方,再被甩到一个战壕里。一股火焰龙卷风只会烧掉她的裙子和内衣内裤,那时候他就可以看到那个地方了,那块长毛的三角;这之后“格略宁尔”酒馆尽管倒塌,瓦砾尽管埋葬他的目光。
路易斯脚下是厨房,那儿一片寂静。有时候爸爸会悄悄从工坊里溜出来,逮他个正着。上个星期他撞到了阳台门后面小老鼠般安静的爸爸,就像个豹子一样埋伏着随时会跳出来。跳向谁?跳向什么?
路易斯在楼道里仔细听。房外大街上有三四个邻居在聊食品市场,她们的木鞋跟敲击着、刮擦着地面。工坊里传来机器的隆隆响和嗤嗤声。(上万份传单正在印刷,上面画着一排冒烟的、半毁了的房子,一位把自己受伤的孩子按在胸口的母亲,还有一行冒出火焰的哥特体花字:“丘吉尔,你这个恶棍,你为什么这么残害我们?”)
在他父母的卧室有股浑浊的酸味。当他落到他们床上,他的温暖脸颊依偎在冰凉的浅橙色披风里,灰尘在惨淡的冬日阳光里旋飞起来。他的食指抠进了披风的一道裂缝里。他躺在妈妈这边。以前,在假期里,从学校宿舍回来,他晚上都会听到父母压低了声音,静悄悄地、安宁地和对方说些听不清的话。他们有时候可以让门开着,让他知道他们都在。他们的闲谈让他有安全感,这样深夜里的米泽尔就不能把他怎样了。半夜时分,间或听得到一声轻轻的呻吟、尖叫,是爸爸从灵魂最深处发出的叹息。最近一段时间,他们在床上不再和对方说话了。爸爸早就躺下睡着了,而她还在楼下消磨时间,可以听到她在划火柴,窸窸窣窣地翻杂志。有时候,在他扭着脸努力去听的时候,他觉得他听到了她在拨弄自己的香烟,或者她肚子里咕咕作响。
路易斯往梳妆台上的镜子里看,那桌上放了咪咪牌润肤膏、一管“秋日玫瑰”和托卡侬牌香粉。他身体几乎不知不觉地发生了变化(两个都很必要:不知不觉和变化)。间谍。塞涅夫之豹。靠得很近了,她的毛孔、她的鼻子、她的怒气冲冲的小嘴。变化?算了吧,你这做梦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