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游泳池满是氯气的空气里,博斯曼斯气喘吁吁地仰面划着水,海恒多恩游着他固定的那几个来回,热内瓦一边在跳板上拉伸一边留心看着他的队伍里剩下的那几个。三个家伙。塞涅夫坐在泳池边。一个德国人的脑袋在水面上晃来晃去,因为这样的金发,这样被日光晒黑的皮肤,这样多的肌肉,不会是弗拉芒人。就连每次出战前都要行“惠泽”礼,在奥斯坦德的赌场做门房的拳击冠军伽罗·赛耶斯都比不上。热内瓦滑进了水里,没溅出一点儿水花。海豚。体育奖章。
突然,从一个隔间里传出了无所顾忌的、响亮的男低音,唱的是《去吧,摩西》[312]。整座游泳池——在这个受人青睐的时段满是我们的同志——都受到了惊吓。是一名被暗藏的敌
“如果你身上只有善,那么决心向善,就不会是一桩功业了。”
蛋头掏出了雪白的手帕,擦了擦他的眼镜,黑色的瞳孔是《信号》杂志的彩页上那些珊瑚虫的瞳孔。耶稣会士都得到了训练,能看穿有罪之人。
“波德莱尔说过……”
“不要。”路易斯说。(不!不要又在名人名言的垃圾桶里翻来翻去,那都是过去那些爱丢警句的聒噪鬼们留下来的。)
“好吧,”路易斯说,“他说了什么?”
费尽心思和力气要讨好他?如果他是数学老师,我会拼命苦读到脑袋冒烟,就为了能博得他一丝一毫的认可。他为什么迈着这么费力的步子走向窗户,就像是他鞋子加了鞋垫,或是脚上长了鸡眼?
下课后,路易斯说:“您刚才说的是我。”
“如果你想这么看的话。”
“您认为,我在受魔鬼摆布。”
“谁不是呢?”
“他说,世界上只有三个职业值得尊敬,教士、士兵和诗人。”
“我不想做教士。”
“你当然不想。我就是这个好榜样嘛。”这是句嘲讽,但是听上去像是妈妈在为了比比而抽泣。路易斯看到,这个教士振作了一下,戴上了眼镜,就像戴上了面具。
“要做就做士兵。”路易斯说。
蛋头疲惫地点了点头。
“您认为我把自己献给了邪恶势力。”
(现在我就可以看出在他的眼中哪种邪恶更邪恶了,是作为异教徒跟在不属于上帝的一面旗子后往前开进,还是那些平庸的邪恶行为,比如热衷于阅读《扬·豪特凯特》,列入禁书名单的赫尔拉德·瓦尔夏普[311]的书。)
“您认为,我会自愿做邪恶的事!那好吧,如果真是这样,那也是上帝要把我造成这样的,不用废话了!”
“不,他造成你,既有恶也有善。”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