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别让他们看到屋里的光!”
“看到的话就让他们把我关进牢房里去吧!”她放下了窗帘。
“你疯了!”
“我是疯了,不过不是为你疯的!”
“我知道。”她被这愤懑的语气吓到了,带着她那温暖、柔软的味道走到他面前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妈妈?”
“只有大衣都剪成碎片,我才会心安。我要把剪碎了的皮毛塞进一个口袋,带到圣安娜桥上去,顺着贝尔弗里德钟楼的阶梯走上去。到时候,瓦勒这儿的所有人都会见到他们有生以来见过的第一场黑雪了。”
一阵低沉的咯咯的笑声,接着又变成了呼哧呼哧声。
“这是马鬃毛。”妈妈说,“是一匹马驹身上的,马驹可能是淡黄色的,这些毛的黑色都是染出来的。”
“教父要是知道了会说些什么啊?”
着一件毛刺刺、亮闪闪的皮毛大衣。
她的嗓音听起来比《哈巴涅拉舞》中的扎拉·蕾安达[245]要颤抖,要尖细。
“街上都会有人听到你唱歌了。”路易斯说。
“那又怎么样?这有什么要紧吗?”
“不要紧。”他坐在一把低矮的沙发椅中,仿佛是坐在从内衣内裤、睡衣和毛巾里耸立出的孤岛上。他小心翼翼地把脚放在这一堆绸、缎、棉料的衣物旁边。
“既然是别人送的礼物,当然可以想怎么弄就怎么弄。他把这匹马驹送给了莫娜姑妈。莫娜可是他深爱着的情人。”
“谁送的?教父吗?”
“我们别谈这些了。”她从衣领上剪下来一个三角形。
接着,她从地板上一堆小三角里捡起来一个,往衣柜的镜子里看了看,把那撮黑毛贴在自己的下体上。她猛地笑起来,笑得快接不上气。路易斯移开了目光,他脚前是报纸《民族与国家》的头版。丘吉尔站在冒着黑烟和火焰的伦敦圣保罗大教堂前,噘起的嘴上叼着一支雪茄,光头上戴着一个桂冠花环,手上正拨着一把里拉琴。“一个新尼禄。”[246]漫画下面写着。
街上有德国军人列队走过。踏地有声的靴子,响亮的、年轻的嗓音。妈妈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开了几厘米,注视着窗外。三文鱼红的内裤紧绷在两瓣屁股上。
“我作业做完了。”他撒谎说。
“我也做完了。”她呼哧呼哧地说。她手上的剪刀在动,刀刃反射着阳光。“他在做什么?”
“他在洗碗。”
她想了想。她的肩上和脖子上都有深红色的斑点,就像是用冲淡的红墨水点上去的。
整张床上散落着一撮撮的黑色皮毛,是从某头不知名的黑色动物身上扯下的。妈妈继续剪皮毛大衣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