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算术可是你以后唯一一个用得上的啊,”梅尔克说,“这一门,还有法语和语法。”
“是啊,”弗洛伦特叔叔说,“不然他们就会把你一辈子都当猴儿耍。老师们对算术总是不够用心,对吧,维奥蕾特?”她没回答。他们刚到,她帽子都没摘下,手提包也没放下,就已经走到了餐桌旁的那扇椭圆形小窗子底下。她整个心思都在空空的农村街道上能看到或即将看得到的东西上。梅尔克解释说,梅尔腾斯神父进了挤奶房旁的屋子里,肯定进去了有一个半小时还多。最近一段时间,他们发现他总是在那儿待上挺长时间,那家有一个养着六个孩子的妇人。
维奥蕾特姨妈已经从她母亲身上继承了对教士的无限崇敬,不过在她这由敬畏上帝、教书上课和胡吃海塞组成的敦厚又孤单的人生里,梅尔腾斯神父已经成为一种无节制痴迷的对象,她用变了形的爱情望远镜跟踪他的一举一动。梅尔腾斯神父是她的偶像,是她的施刑人。
在某年某月,妈妈还是个小女孩,被叫作康斯坦希·伯塞茨,与她的姐妹维奥蕾特和贝赫尼丝都是马利克
子拖鞋,放在了镀镍的圆形底座上,像是要暖脚。一个老习惯了,梅尔克老了。她一下子跳了起来,心神不定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现在路易斯才发觉自己长得有多快了,他几乎和自己的外婆一样高了。
“哟,瞧瞧,我们这都来了谁啊。”她说。没了牙齿,好照料人的梅尔克,小妈妈。“坐下,坐下,倒是坐下啊。”她指着一把安乐椅,上面放着一个苏格兰方格枕头,被维奥蕾特姨妈那巨大的屁股坐得像一个法国煎蛋饼那么扁。带炼乳和榅桲果酱的那种。因为(从他们进屋起就成了个呆孩子,规规矩矩又很安静的)弗洛伦特叔叔对榅桲果酱可是着迷得不得了。在车库屋顶上,阿尔曼德舅舅的鸽子迈着小步子跑来跑去,它们染了可怕的病,传染到人身上的话是治不好的。微小的鸽虱会爬进人的血管里,摧毁人的身体。遭了这样毒手的人会变得唠唠叨叨,心烦气躁,咕咕叫着死掉,肩头直抖。尽管如此,教父还是喜欢吃乳鸽。阿尔曼德舅舅的一只鸽子叫科科,其实应该是给鹦鹉起的名字。
“你也拿了个高分吗?”
“是啊,梅尔克,我在地理课拿了优。”
他们用蓝白色带槽成套杯子喝咖啡,这是阿尔曼德舅舅射箭比赛赢来的,以前的事儿了,那时他还不是个放荡的酒鬼。
“宗教课呢?”
“良。”
“算术课呢?”
“及格。”
“这可差劲咯,”维奥蕾特姨妈说,“差了不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