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你教父的时候,”婆妈妈讲述道,“他穿着一套肯定是从他父亲那儿拿来的西装,手肘和膝盖处都磨得发亮了。我看到他走过来,对我妹妹说:‘玛尔郭,他要到我们这儿来了,他是为了你来的。’‘不,’她说,‘阿佳特,他是来找你的。’他那个时候还有点儿头发,棕红色鬈发,因为尴尬都贴在脑袋上。他的僵硬衣领和灰色的衬衫前胸对他来说都紧太多了。他忘了从裤子上取下骑自行车用的裤夹。‘仁慈的小姐,’他说,‘您不认识我,当然也不可能认识我。我谁都不是,但是我认识您。’——‘为什么呢,先生?’——‘我在圣亚玛迪奥斯学校毕业班的颁奖会上看到过您,您哥哥,我想,当时在……’我说:‘我们的奥诺勒吗?’——‘是的,’他说,‘奥诺勒,我做过他数学和化学的私人教师。那时我常常路过您在奥特里弗兰市长大街的家。’我说,‘我们的奥诺勒对您的课很满意!’
往家走。不是去妈妈那儿。爸爸给我布下了一个陷阱,他要带我去哪儿?
“我母亲是一个圣徒。”爸爸说。音调很有强迫感,这句话不允许反驳。
路易斯更愿意保留自己的意见。婆妈妈也许是个殉道士,因为她要承受她那魔鬼般的丈夫,我的祖父和施洗教父,给她施加的痛苦,但要说她是圣徒?这真可笑,只有用爸爸对他母亲的盲目的爱才能解释。但有可能不是圣徒也能做成殉道士吗?他要问问修女恩格尔。修女恩格尔会将她大多时候都用来摆弄耶稣受难十字架的几乎透明的手指放到嘴上,食指滑过下唇,说:“这是个好问题,路易斯。”
修女恩格尔也很会布道,她捏紧了的、浮掠而过的手指会在空中画出整片麦田、大海、船。“哦,比利时,宝贵的祖国。即使,bao风雨那么狂乱地侵入进来,将船儿都抛到了沙滩上。你还是岿然不动,就像岩石一样。”
“路易斯,你觉得呢,你婆妈妈还能活多久?是个很奇怪的问题,我知道,但我想知道你有什么想法。”
“很久。”路易斯说。
“是啊,可是多久?”
“五年?”
“我不知道。”爸爸说,“其实她根本还没有多老,可是她越来越衰弱了。她有时候会说些特不对劲的话。有时候她看着我,就好像我根本不在那儿似的。——但是,唉,凡人再努力,万事上帝定。”
那婆妈妈嫁给教父,而非另一个男人,也是上帝定的了?当然了。那当时上帝确定没出啥状况?当然了。他有自己的理由,这些大多时候都是谜,凡人是不可以怀疑的,尽管如此……